“如果你看不懂,我可以给你梳理一下,”
见对方抬起了头,赵钧同放下手里的杯子,道:“你们在搬过来之前的事情我了解不多,但我可不可以猜测,陆彬是不是在你第一次提出包养他的时候,就没有过明显的反抗行为?”
蒋成旭虽然沉默了一下,但还是决定对赵钧同说出实情。
“确实没有,我虽然有过威胁,但那也只不过是被他太明显的厌恶弄到了气头上,但他却在当天下午,就主动回来找我妥协了。”
那个时候,尚不了解对方的蒋成旭甚至对陆彬一度十分鄙夷。
然而在知道那不过是陆彬太过习惯于面对残酷生活的隐忍,和在现实中的不公前面从不去反抗的性格后,蒋成旭心里才如丝线缠绕般,密密实实的勒起了为自己喜欢的人疼痛的感觉。
赵钧同道:“这种性格本身就不正常,任何人的身上,尤其是性向正常的男人被同性做出了这种事情,第一反应都会是绝对的暴怒,只有极少数的人能够及时的控制住自己的脾气,但这也不代表他们能够在极短的时间里就恢复理智,将情绪完全收敛下来。”
蒋成旭绷紧了唇,韦斌替他问出了想问的东西:“钧同,这话什么意思?陆彬他以前就不属于正常人?”
赵钧同道:“不,问卷显示陆彬心理问题爆发的最重要诱因,确实是蒋成旭,陆彬以前虽然踩在了边缘上,但无疑还在‘正常人’的范畴内。”
他用食指点了下问卷上的一个问题——“将被折磨后的受害人锁在密室中,你认为犯罪者接下来最有可能的行为是什么?选项:a若无其事的离开;b寻找证据制造不在场证明;c彻底销毁密室钥匙;d寻找下一个目标”
。
陆彬选择了c。
“近期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还长时间的限制过他的自由和意愿吧。”
蒋成旭却抓住了赵钧同话里头的另一个关键词,“近期?”
赵钧同对蒋成旭的敏锐微微有些另眼相待,点头肯定了他的想法,“近期,心理和精神问题的产生不是一蹴而就,也不是简单的刺激就能产生,生活的环境,成长的经历,自身的性格等等,缺一不可。”
蒋成旭觉得自己开始上升了怒火,“以前还有别人欺负过他?!”
赵钧同:“……”
韦斌:“……兄弟,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吧。”
蒋成旭却还在积累战意值:“妈的,哪个孙子活腻歪了!我剁了他去!”
赵钧同咳了下,“在你去剁人之前,可不可以先回答我,你认识他后,陆彬有没有过抗争?我是指行为上,与你起冲突。”
蒋成旭脸色变了变,似乎那是能让他反复回想起来的,一提起来就满心郁闷的事情,“有。”
赵钧同挑眉。
蒋成旭不甘心的道:“赵宸宁。”
赵钧同微微一想,“他以前的女朋友?”
蒋成旭拉着脸。
赵钧同:“唯一的一次?”
蒋爷的脸拉得更长。
赵钧同点头,“这就能解释许多问题了,从某方面来说,他女朋友正是他以前维持‘正常’的阀门,可以说在面对一切让他产生压抑感和消极情绪的事物时,他女朋友的存在,正向他展现出了一种对美好生活可以存在的希望和追求,使他不至于完全的被动只能承受痛苦而不懂得反抗。”
“他之所以为了他的女朋友对你挑衅甚至动武,也许是他自己的内心就在无声的告诉他,他女朋友对他来说是多么的重要,那是唯一能将他在悬崖边上牢牢拉住,不至于永远坠下去的人。”
蒋成旭突然无法再发出声音。
赵钧同靠在椅背上,将一条腿的腿窝搭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喝了口豆浆,不疾不徐的道:“一个除了你,几近与世隔绝的环境,一种无法逃离的情感与自由的束缚,还有你无时无刻不展现出来的,时刻能碾碎一个人的力量,蒋成旭,你真应该庆幸,你没有阻拦陆彬与他的家人保持联系,否则在你面前的应该已经是个死人了。”
蒋成旭黑如锅底,韦斌积极举手发言,“我知道我知道,这就跟向展……咳,最拿手的教育,嗯,叫什么来着,斯,斯什么魔障?”
赵钧同:“……斯德哥尔摩。”
“肯定不是。”
蒋成旭皱眉打断他们的对话,表示他日担心夜担心后,也是有去用功研究的。
“陆彬从来不觉得我们俩的关系有多好,也没有爱我爱到丧失理智。”
相反,蒋成旭觉得陆彬每次看他,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无论他怎样牵强的自欺,也都绝对不能将其规划到正面情绪中的一类。
其实要是斯德哥尔摩反而好了。
管这种关系与达成这种关系的手段正不正常,只要陆彬能够爱他,哪怕让蒋成旭从一颗红心跟定党,转移到整日要去洗清自己原罪的基督门下都没问题。
但他们的杯具仍是杯具,洗具无法成为洗具。
赵钧同道:“也许你可以参考一下习得性无助的经典实验的结果。从一开始被关在笼子里接受伴随着蜂音器嗡鸣的电击时惊恐哀叫,四下逃逸无果,到最后只要蜂音器一响,就蜷缩在角落□颤抖,就算打开了笼子的门,给了自由的选择,也无法主动逃避,唯一的能做的,只有痛苦的等待着绝望的来临。”
蒋成旭愣愣的看着赵钧同。
赵钧同:“你想的没错,陆彬不是不想离开你,也不是不想回去过属于自己的正常生活,然而他已经无法离开你了,就像接受实验的那条狗一样,他不相信你放开他走的诺言是真实存在的,甚至还在潜意识里就认定,自己根本就没有任何机会,可以逃离出你施加给他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