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莺,哥哥也舍不得你,更舍不得赶你走。”
不赶她走,不敢她走
吃了一剂定心丸后的凉萱勉强镇定下,她胡乱地抹去了脸上的泪珠,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哥哥,莺莺这就去给你找大夫。”
“莺莺,等等。”
凉悯生拉住她,“你答应过哥哥要送他走的。”
“他不走,哥哥的伤怕是永远无法痊愈了。”
“阿萱,跟我走。”
“我不能和你走,你自己走吧,离开我家。”
凉萱深吸一口气,决绝道。她要是走了,哥哥会没命的,哥哥不能没有她。
凉悯生闷哼一声,脸色刷白,凉萱慌忙抱住他,就听凉悯生对她说:“莺莺,哥哥的这个伤总是反复无常地作,想来应是方才气性急了,它就又开裂了。哥哥只想和你在一起,只有咱们兄妹二人,好不好?”
“我说让你走,哥哥不想见你。”
耳边风吹得虚弱无力,凉萱心里疼得厉害,哥哥对她有恩,她对小哑巴有恩,孰轻孰重,她分得明白。
她这个恩人只好断了恩情,“你去找自己的家吧,这里是我和哥哥的家,没有你的位置。”
她看见他眼里的光慢慢暗淡下,凉萱咬牙狠心道:“就是因为你哥哥的伤口才会复,我不想再看见你了。”
他走了,凉萱心口闷得慌,但她还不能倒下,她还要为哥哥去请大夫。
将凉悯生扶入内屋后,凉萱匆忙出门,其实她身上已经没有多少力气,只能勉强走到李思思家门口,腿软她摔了一跤,因为着眼里又噙了泪水。
李思思出门时,凉萱才从地上爬起来,她见凉萱那样一副苍白的模样,心中大骇,她就知道王媒婆从她们家出来,也不知凉家到底生了什么,难不成还叫王婶给整出幺蛾子来了?
“思思,帮帮我吧!”
凉萱面上淌着泪,不复往日的红润,身上渗着幽幽的灰败,“哥哥流血了。”
“怎么回事?”
李思思想在问得清楚一些,可凉萱只一个劲的摇头,什么也不说,通篇下来就是哥哥流血了这几个字。
“好好好,莺莺,你别着急。”
李思思只好放下了手中的事情,在她的注视下去请大夫离去。
凉萱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家,进了家门,独自靠着门前的篱笆呆坐下来,干睁着眼睛放空自己。
她唯一明白的是:她死也要死在这个家里。
李思思请了大夫来为凉悯生看伤,入了院子就见凉萱一个人瑟缩在篱笆下,双手抱臂着抖,睁着像是一潭死水的眼睛,没有生气。
“莺莺?”
李思思推了推她,凉萱形容枯槁,她的眼睛转过来,盯着她看。李思思皱眉,不等她问话,凉萱就垂着脑袋昏死了过去。
她醒时,凉悯生守在她的床前。
大夫替他伤处换了药,他拿走了他们家一些值钱的东西作为报酬。大夫同时也看了凉萱的状况,说她这是受激过度,郁结于心。心病难治,恐怕得她自己想通才好。
凉悯生看着幽幽转醒的妹妹,心中后悔至极,他单单知道凉萱很怕没有家,却不知她已经怕到了这种地步。
他也是被气糊涂了,若是重来一次,他定然不会说这种混账话。
他记得小凉萱刚来他们家那会,总是怯生生的躲在父亲身后,问什么她也不说话,爱哭极了,脸上经常又是鼻涕又是眼泪的。
小凉萱是他十岁那年,凉父带他去外头见见世面时从野坟地里捡回来的孩子。原本他以为父亲只是救她一时,不日就会给她找一个好人家将她安顿下来,可后来父亲告诉他这个小包子从今以后就是他的妹妹了,还给她取了一个的名字叫凉萱,告诉他需得将她当做亲妹妹一样看待。
他娘生他时难产死掉了,凉悯生自小和他阿爹相依为命,陡然间多了一位妹妹他还有些不适应。但这个小包子生得很可爱,让人怜惜。
他记得她第一次开口,是叫他悯生哥哥,因为他给了她一颗糖。
逐渐熟稔之后,小凉萱就会跟在她的屁股后面哥哥,哥哥的唤他,说什么都要黏在一块,怎么赶也不好使。他十一二岁的年纪,也有贪玩嫌她烦的时候,身后总是有一个爱哭的跟屁虫,同龄的人都不爱来找他玩了。
偶尔他说话重了些,小凉萱会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哭上好半天,有一次他现了,小包子就立马摸了眼泪鼻涕亲昵地喊他哥哥,生怕他又恼了似的。他心中不忍,带着她去买了一串糖葫芦。
此后这个小姑娘就更依赖他了。
许是家给了她安全感,小包子不想来时那么的木然,不爱说话。相反她很聪明,父亲劈柴的时候她会跟在他身后拾劈好的柴木,她生得比同龄孩子瘦弱些,那些柴火她只能用双臂抱在怀里拖走。
她会给在夏日满头大汗读书的他扇风,还会强忍着困意不睡给夜归的父亲开门好多事他都已经记不清楚了,只记得她很听话,又很懂事,父亲从不忍心凶她一句话。
小凉萱什么都好,就是敏感了些,很爱哭。
那年他十三岁,同父亲吵架,闹得很凶,至此他变了性子。
原因是父亲他想续弦,他不同意。父亲了很大的脾气,骂他不孝子,还扬言说要将他赶出家门。那时他正在气头上,那个小包子他没大注意,似乎是在偷偷抹眼泪,又似乎在拉着他的手叫他不要惹爹爹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