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女孩哭声尖锐,边哭边抬手去挡。温疏眉这般从上往下遥遥看着,都能明显看到树枝抽出的血道。
那妇人却毫不心软,凶神恶煞,边打边骂:“丧门星!赔钱货!佛门的东西也由得你乱动吗?克死了你公爹还要来克我吗!我们家造得什么孽买了你回来?”
末一句话令温疏眉皱起眉来:童养媳?
不,现下不是她发善心的时候。寄人篱下,她的死活尚在谢无一念之间,岂有余力去管旁人啼哭?
她别开目光,盯着眼前的盏中清茶出神,不让自己看窗外的惨状。可那哭声愈发尖锐凄厉,掺杂着孩童无助的求饶声,听得人心里都颤。
禁不住再抬眼的时候,温疏眉正好看见那妇人一脚踢过去,女孩子向后一跌,撞到石井边沿。
温疏眉的目光再挪不开了,死死盯住,心弦紧绷。手不自觉地探到桌下,摸向挂在裙摆上的荷包。
荷包里有几块碎银,是她这个月的月钱。
一案之隔,谢无默不作声地看着她。
他没什么可有可无的善心,对“做个好人”
更不感兴趣,只玩味地打量着她的神色变动。
温疏眉的脸色一阵阵地发着白,楼下的虐待尚在继续,孩童的哭声喊声不绝于耳。再看到那孩子破旧的单衣被打破,身上渗出斑斑血迹的时候,她倏尔转回头来,目光紧紧盯向谢无:“督主……”
“嗯?”
谢无抬眸。
她薄唇惨白,脸色也差到极致:“我能不能……”
她连声音里都染上了几许哽咽,“能不能买个人回府……”
“不忍心啊?”
谢无对窗外的哭声充耳不闻,手指拈着茶盏,悠然靠向椅背。
温疏眉无声地点了点头。
他眯着眼睛,眼睛里含着笑,也沁着冷光:“那你去告诉她,这丫头我西厂要了。”
温疏眉浅怔,继而听明白了他这话里的意思,迟疑探问:“不给钱?”
“给钱?”
谢无尾音上扬,茶盏在指间悠悠地摇着,“好让她再买一个?”
温疏眉如梦初醒,窗外恰又有惨叫撞进来,她打了个激灵,忙起身下楼。
谢无睃着她的背影轻哂:“你们去帮她。”
身边侍立的几名宦官躬身,便也下楼。
是以行至楼外时,并不必温疏眉开口,就有人一把制止了那妇人打下去的手,尖细着嗓音慢条斯理道:“这丫头,我们西厂督主要了。”
寻常百姓本就不敢招惹官兵,更何况是西厂?
那妇人吓得直往后弹了两步,惊恐得双目空洞。几人不再多说什么,只是面无表情地瞧着她,都让她伸手一层层渗出冷汗来。
几息之后,她又突然回过神,猛地抱起身边的小儿子,跌跌撞撞地沿路向山坡上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