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夏怔怔地站在我身后半步远的位置,或许是我对于舞蹈的厌倦表现得过于明显,她捏着手帕的一角看起来有些失落。
但很快,她重新露出温柔地笑容,邀请我说:
“除此之外,茶道、插花,这里都有专门的教室。想一起去看看么?有什么喜欢的么?”
这些是坐着也可以完成的课程,如果真的偷懒回去睡觉,说不定我两人都会被医生唠叨,于是我朝常夏点了点脑袋。
本是顺路去看的无心之举,我完全没有料到会在禅院家看到这种东西——
米棕色的地板上放着一架漂亮的乐器,52个白键、36个黑键,无论在哪里按下手指,都能听到迷人的声响。
如象牙般光滑、如夜幕般漆黑,这架立式钢琴正靠在窗边。
柔白色的窗帘如同少女的裙摆,被风从屋内吹向屋外,荡开后露出窗外樱花树的一角。风吹过那茂密绿叶,它们耳鬓厮磨“沙沙”
作响,宛若一阵亲昵的细语:
“钢琴、还有私人老师的费用真的很贵,我只能去教室免费旁听那么一两次。”
“但那个曲调真的非常好听,我可以唱给你听听看。”
“等到以后有钱了,你就躲在我的影子里,我再弹钢琴给你听。”
我曾经在某个夜晚,抱着我的狗,跟他描述未来的畅享,毫无顾忌地给出承诺。
被接到本家后,作为继承人可供挥霍的零花钱金额惊人,我的爱好终于可以不仅满足于磁带,但这时候母亲的想法变了,狗狗也已经不再了。
我觉醒的是古老的结界术,没必要了解国外的乐器。因为他们这么说了,所以我一直没能拥有一架钢琴,我一直没有摸到过它。
“我要那架钢琴。”
莫名的情绪攫住了我的心神,我迫不及待地拉住常夏的手掌,跟她吐露这一要求。
触及常夏错愕的眼神,我才发现了自己的唐突,急忙补充道:
“可以么?我一直想学……”
常夏答应了我的请求。
……
好像在做梦。
等到晚上坐在甚尔面前,我都止不住脑内暴走的思绪,一直盯着他发呆。
原来教官对他的优待只是给直毘人的障眼法,等到训练结束,作为肇事分子的甚尔还是少了一份早饭。少年现在正值发育期,正是最需要营养的时候,却在他人的苛待下,整日怏怏提不起精神。
而正如他面对挑衅所做的那样,甚尔能长到这个年纪全靠自身过硬的本领——他的手很漂亮,修长,骨肉均匀,在解开食物包装的时候灵活无比,撕开筋肉的时候又很有力。
真好。
我的视线实在太明显了。
大朵快颐后,甚尔将碗筷泡在水池里洗净,在将便当盒还给我的同时,直接将擦干的手掌递到我的面前,大大咧咧地出声道:
“你盯了我好久,怎么,想要手么?”
“喏。”
他好乖哦,像只老实伸出肉垫的大狗。
我将甚尔的手掌抱进怀里,同他掌心相贴,认真地比划起两者的诧异,失落地感叹道:
“我得到了一架钢琴,但我的手太小了,很软、力气也弱,可能没法弹得很好。”
“甚尔的手就很大,很漂亮,应该很适合钢琴。”
他的皮肤是健康的蜜色,同我的苍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手掌也很大,我的指尖只能够到他第二个指节。我的掌心还有贯穿留下的浅色伤痕,教人自惭形秽。
甚尔垂眸看着我的手,发出一声嗤笑:
“我可玩不了那么精贵的东西,刀枪棍棒之类的咒具倒是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