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闹了。”
“还是说你不想回去了?”
我老实地陷入了沉默。
◎侧室【修改】◎
在那晚之后,我对甚尔的态度产生了一点微妙的变化。第二天白日,我在万籁俱寂的午后,再次来到那座绿意茂盛的紫藤长廊。
和寻常庭院内笔直到底的一字型走廊不同,藤蔓编制的隧道通往临溪的亭子,它顺着山势曲折而行,由几个蜿蜒的“之字”
拼接而成。
讨厌运动的我蜷缩在这个小小的拐点,少年便在更高处将我凝望,如果不仔细观察的话根本发觉不了他的存在。
作为禅院后代的甚尔或许比我更早发现并喜欢上了这坐走廊。正如他解释的那样,这地方的确是他午睡的场所。
等我顺着影子找到他的时候,少年正抱着双臂于古藤编制的凹陷处小憩。说起奇怪,我总是晚上去找甚尔,却并未好好观察他的睡颜。
少年生了张英俊迷人的脸,但备受排挤的过去造就了带刺的性格。
同为不受待见的孩子,为了生活,我学习看人脸色,当个逆来顺受的“好女孩”
,他则学会了用拳头保护自己。
他幽绿色的眼眸却是冷的,笑也散漫,带着不好相遇的讥诮。整个人活成了一把出鞘的匕首、一头孤傲的狼,叫人只敢远远看着。
但甚尔睡着的却很平静,柔软的黑色碎发从额上垂下,随着午后的微风轻轻拂过他的眼皮。笔挺的鼻梁,微微抿起的薄唇,唇线流畅,下唇饱满的弧度在我看来非常可爱。
少年睡在斑驳的阳光下,整个人好似一副宁静而美丽的画面显得美好、叫人心生怜爱——除了嘴角处的血痂。
不断提醒我,我所做的恶行,以及我具备的恐怖潜质。
自有记忆开始,我曾构建过的最亲密的关系只有我和小狗。
它是不会伤害我、会陪伴我,我人生中拥有过最好的东西。
我应当对他倾注拥有的柔情,学着表达“爱意”
。
可事实证明,我果然是妈妈的小孩。
我们拥有一样的血液,生有相似的轮廓。我们是彼此的一部分,在长久的陪伴中,分享“疯狂”
:一旦执念无法满足,便会无意识使用暴力的手段。
这是巧合,还是预兆?
等到某一天,我会完全变成妈妈那样的女人么?
像她一样,把某人当成一个男人来爱,表现出没有底线的宽容和怜爱,最终完全失去自我、陷入地狱——
那还不如叫我立刻死去。
只要这样猜想,胃部便发出阵阵抗拒的绞痛,冷汗也随之从额角滑落。
这样看来,无法理解这些的感情反倒是件好事了。
我收回望向少年的视线。
……
不过多亏了甚尔的陪伴,我对丈夫的恐惧终于慢慢淡去。
僵持几天后,我在某个同直毘人一同用膳的傍晚,遣散随身的侍女,然后轻轻扯住男人的衣袖,请求他的陪伴。
考虑到之前带给我的惊吓,最近,这位不拘一格习惯敞开衣襟的家主,在我面前总是一副衣衫整洁的样子,规矩地穿着白色内里外配深色和服。
一套衣服做工精细、剪裁考究,恰到好处显出家主威严的风姿,但也厚重得叫人难耐。
再加上直毘人有饮酒的爱好,当他端起杯盏一饮而尽时,甘醇的酒液溢出唇角,濡湿胡须,同晶莹的汗水想融,顺着滚动的喉结一路滴入领口深处。
“谢谢您的体贴和照顾,您看起来很辛苦。”
“但我已经不害怕了。”
我站在直毘人身前,用手背取代手帕,慢慢蹭过他颈上的汗滴。
手背冰凉且光滑的触感有效缓解了他身上的闷热,令他无意识发出一声叹息。
眼见直毘人放任了我的关心,我便试探性地轻扯他的衣领,自下而上望着他,询问说:
“您愿意成为我未来的丈夫,给予我温柔一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