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走到空地没人的角落,旁边有树,树上有鸟,叽叽喳喳。
肖屿看起来怪认真的,但他不可能真用对待成人对手的方式去对待陆鹿,他定了个规则:“一拳定胜负,你无论怎么打,只要打中我一拳,那么就是你赢。相反的,如果我打中你一拳,那么就是我赢了,这样可以吗?”
陆鹿蹦着热身,应道:“可以。”
他俩碰拳,比赛开始。
肖屿瞬间变了眼神,不再嬉皮笑脸,陆鹿就更认真了,而且她从一开始就对肖屿采取了进攻,“啊”
一声冲过去挥出一拳,肖屿侧身轻松避开,陆鹿挥空,差点儿摔倒。
她稳住底盘,赶紧转身防守,见肖屿不进攻,她又冲过去挥拳,肖屿再次避开。
就这样来来回回,进攻了几十回的陆鹿已经累得直喘气,肖屿则像还没开始热身一样,额头上一滴汗都没有。
杨荏气得咬牙,又不好大声让肖屿让赛,这样做肯定会伤陆鹿自尊,只能在心里暗骂肖屿,回头你就知道“惨”
字怎么写。
肖屿还是架着拳,沉声提醒:“陆鹿,平时李教练怎么教你的你要想清楚了,接下来我要出拳了,你得睁大眼睛看清楚。你不要被情绪控制,把自己交给你的身体,她会告诉你怎么躲开、怎么出拳,清楚吗?”
陆鹿深深呼吸,重重吐气,再呼气,再吐气。
鸟啼声变得很遥远,吹过的风变得很缓慢,她把心沉下来,不再想着赢了之后能得到什么,全部注意力只集中在对手身上。
她看到肖屿迈腿,她看到肖屿出拳,她听到有声音在她耳边说,下潜!躲避!
她照做,躲过攻击后,及时往肖屿肚子打了一拳!
肖屿立刻来活儿,整个人往后仰,大字型栽倒在雪地里,“哎呀哎呀”
乱叫。
天很蓝,树上鸟儿振翅高飞。
陆鹿整个人松了劲,腿一软也跪在雪地上,杨荏三人都扑过去抱住她,夸她好棒好强。
杨荏跪在她面前,两人额头紧贴,杨荏扬起嘴角笑:“谢谢我的宝贝小公主!”
陆鹿一直喘气:“要是、要是之后肖教练欺负你,你一定要跟我讲……”
“好,我知道了!”
肖屿躺了一会儿,发现都没人理他,他甚至能预见自己未来的地位,任重道远啊。
一件黑色羽绒服从天而降,杨荏把衣服丢给他,没好气道:“快起来吧,再强壮的男人也不能只穿单衣躺雪地里呀。”
“我穿你买的保暖内衣了。”
肖屿蹦起来,拍拍身上的雪,摘下手套,伸出尾指在陆鹿面前晃了晃。
陆鹿会意,也摘下手套。
她原本想隔空拉钩,想了想,还是走上前,勾住了肖教练的尾指。
下一秒,肖教练竟牵住她的手腕,高高举起,就像比赛结束后,擂台上的裁判高举获胜者的手那般。
肖屿笑得见牙不见眼:“恭喜我们这么勇敢的陆鹿小朋友赢得了这次比赛!让我们期待她下一次精彩的表现!”
阳光落在拳头上,似乎闪着光,陆鹿终于笑了。
路上耽误了点儿时间,陈高阳的电话已经打来了,问她们怎么从酒店出来这么久了还没到,是不是路上遇到了什么事。
在陈高阳面前,肖屿坐得腰背挺直,陈高阳问他什么他就答什么,一点儿都没有隐瞒。
陈高阳表面笑嘻嘻,心道这个看着有点傻,再多套点话可能连家里保险箱的密码都要说出来了。
医院病房晚上并不允许家属留到那么晚,而且下午四点天就黑了,他们得早点吃年夜饭,肖屿租了辆车,下午三点就去饭店取订好的饭菜。
陈高阳在医院就住了这么两天,今天下地恢复行走,已经去隔壁病房串门,还跟护士医生都打成一片。他入乡随俗,让陈沐冉订年夜饭的时候多买几盒饺子送给今晚还坚守在岗位上的护士医生,以及同他一样无法出院的患者和家属。
陈沐冉犯嘀咕,陈高阳到底是不是有北方血统?怎么能这么“e人”
?到哪里都能跟人称兄道弟。
今年的年菜虽然没有烧鹅烤猪白切鸡,没有石斑桂鱼多宝鱼,没有莲子百合红豆沙,陈高阳还只能吃粥喝汤,望肉止渴,可今年反而是近十年来,陈高阳觉得最像年夜饭的一顿年夜饭。
吃什么不重要,在哪里吃不重要,重要的是跟谁一起吃。
天黑,又开始大雪飘扬,烟花声音也零零散散地响起,忽远忽近。
吃完饭,春晚都还没开始,陈沐冉扶着陈高阳去走廊串门散步消化消化,陆鹿见别人打烟花,心动了,肖屿使命必达,开车载她出去找哪里有烟花炮竹卖,剩张茜和杨荏两母女在病房里嗑瓜子。
趁没人,张茜对杨荏说:“今晚我跟陆鹿一间房,你给她讲完故事了,想跟肖屿去约会、去看雪都没问题。”
杨荏脸颊发烫:“哎哟你说什么呢……”
肯定不止看雪那么简单啦。
张茜轻轻笑着:“当年我守活寡,杨德全走了之后我也没再找伴,那种苦闷孤独寂寞,我清楚明白,所以我一直不希望你经历。‘姣婆守不到寡’是我最不喜欢的一句话之一,为什么必须是‘姣婆’才能再找伴?不用的,都是女人,都有正常需求,不需要遮遮掩掩。
“你离婚的时候,我最担心的是你和我当年一样,只想着拉扯孩子长大,忽略了自身的其他需求,时间不等人,一晃眼,十年就过去了。阿女,阿妈不是非要你必须找个伴过下半世,但阿妈不希望看到你被过去困住,惧怕感情,就不往前走。现在见到你跟肖屿有讲有笑,我也放心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