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开出一段时间后,陈沐冉手机振动,只看一眼,她立刻接起:“喂,爸?”
陈高阳还虚弱,声音有气无力:“沐冉,你有没有受伤?”
陈沐冉知道他问的是前晚的事,眼眶湿润,哽咽道:“我没事,好着呢,你呢?”
陈高阳说:“我也没事,好得不得了,老虎都能打死几只啊……”
陈沐冉轻笑出声,望着窗外和南方截然不同的景色,说:“我和杨荏现在在赶去你那边的路上,得几个小时后才能到。”
“我知道,出手术室时听你茜姨讲了,那时候你们还在天上飞,没办法跟你们通电话。”
“你麻醉过了吗?手术的地方痛吗?”
“不痛,一点都不痛,再大的手术我都经历过了,现在医疗条件比那年好太多,眼睛一闭,一睁,手术就做完了。”
其实麻醉过了之后,陈高阳胸口隐隐作痛,医院给他准备了止痛泵,可他不想用。
他缓了缓劲,说:“你和杨荏在路上要小心,是叫的什么车?安全吗?你们把行程同步到我这边来,这样我就能看到你们走到哪里了。”
陈沐冉抹了一下眼睛:“好。”
车内安静,话筒不隔音,杨荏坚持了一晚上,听到陈高阳这句后终于忍不住扁着嘴哭。
她凑近陈沐冉那边,说:“陈叔,等你好了我们就回广州,你想去哪里玩,想吃什么好吃的,我们都陪你去!”
陈高阳笑:“好啊,我啊现在就想一家人去饮早茶,一盅两件,‘亚米亚米yuyyuy’。”
杨荏一笑,鼻涕泡都冒出来了:“那你赶紧休息,好好康复,我们才能早点回家!”
最后陈高阳还让陈沐冉手机开扩音,他用一口不咸不淡的普通话对司机说:“‘西服粤语的“师傅”
发音是西服’啊,你不要开得太快啊,一定一定要小心,车上坐的是我的两个宝贝女儿哦。”
司机大哥身子都坐正了:“叔!您放心,我一定使命必达,把两位千金安安全全送到您跟前!”
陈沐冉忙收回手机,跟陈高阳说:“快睡吧,睡醒就能看到我们了。”
挂电话后,司机大哥感叹道:“你俩的爸爸好爱你们啊。”
杨荏赶在陈沐冉前面说:“对啊!”
陈沐冉又抹了抹眼睛,笑了。
她们在车上断断续续地睡,陈高阳时不时会把她们的路线截图发到群里,说她们已经到了哪里哪里,司机有按路线走。
陈沐冉怕他休息得不好,在一个服务区打电话对他发了脾气,让他赶紧睡觉,陈高阳才没再继续盯着手机上的小车子看。
他最后睡着了,似乎做了一个不短不长的梦。
梦里有他那至今都不发达的家乡,有他刚到广州时住过的酸臭大通铺;有他站在参与建成的第一栋高楼上眺望日出,喊出满腔的雄心壮志;有他在一个清晨日出时,抱着裹在襁褓中的女儿嘻嘻笑。
他给她起名为“沐冉”
,希望她每一天都沐浴在冉冉上升的太阳中,能永远温暖,永远不见黑暗。
梦醒,睁眼,病房亮堂堂一片。
陈高阳转过脸,陈沐冉正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抱臂低头小憩。
他从黑夜走到天明,见到了太阳。
南方大粉葛
陆鹿一睁开眼,就看到了睡在她身边的妈妈,眯着眼对她笑:“妹猪,醒了呀。”
陆鹿恍惚了会儿,很快眼眶湿了,扑过去叠在杨荏身上:“妈咪——”
再怎么成熟,也只不过是个小孩子,杨荏轻轻拍扫女儿薄薄的背,软声哄道:“好了好了,乖啊,昨天肯定吓到我们妹猪了对不对?我听外婆讲了,你一直陪在她身边,你好棒哦!”
张茜就在床边坐着,笑道:“是啊,要是昨天没有妹猪在,外婆我可能就撑不下去了。”
陆鹿闷头嗷嗷哭,一会儿说她好担心公公醒不过来,一会儿说看外婆哭了她也想哭但她得勇敢,最后一个劲地说好想妈妈。
杨荏抱着她滚来滚去:“哎哟,妈妈也好想你……”
两人抱着不过瘾,还去把张茜拉过来,三人抱作一团。
张茜笑骂杨荏没个正型,却尽可能地张开臂膀拥住女儿和孙女。
简单收拾好后出门,路上好多店都没开门,她们找到一家开门的早餐店,买了一些早餐,想带去医院和陈沐冉一起吃。
到医院时,有工作人员在挂灯笼贴窗花,年廿八,洗邋遢,今年没有年三十,明天就是除夕了。
杨荏勾着张茜的手说:“看来今年我们要在这边过年了。”
张茜昨天太累,脑子也转不动,现在想想还有好多事情要处理,掰着手算:“我们广州订的团年饭要怎么办?还有今天的机票……哦,还有度假村是今天退房,行李我才收拾了一半呢。”
杨荏拍拍她的手背,喂她一颗“定心丸”
:“广州团年饭你打给经理退掉,时间有点紧张了,如果对方不退定金那就不退吧。机票的话我待会儿帮你们退票,陈叔的情况我查过了,刚做过心脏手术不能坐飞机,至少要等上一个月——”
张茜“哎呀”
了一声:“对哦!我还没考虑到这一点,不能坐飞机那得怎么回去?火车可以吗?你让他出来旅游个几天他没问题,但长住他肯定难受的。”
“可以的,放心吧,我到时候给你们买动卧,就是没有直达车次,中间得中转一下。至于行李,我探望完陈叔就去收拾东西跟退房,把行李搬过来。”
张茜不禁感慨:“一眨眼,我的宝贝就长大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