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匪立刻就乱了套,开始舍了性命往外冲,想要杀出一条活路。小鹿站在外围,一双眼睛紧盯着火焰之中的高个子。忽见那高个子带着几个人要突围了,小鹿对着武魁一挥手,然后也不等武魁的回应,拔腿便追向了前方。夜太黑,离了火光跑出不远,小鹿就发现这土匪是没法追了,因为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完全是凭着知觉往前跑,前方的人要是回手给自己一枪,自己没遮没挡的,只能是乖乖受死。不过话说回来,前方的人能回手一枪,后方的人自然也能抬手一枪,而眼前黑咕隆咚,脚下起伏不平,逃的人和追的人全是拼了命,暂时都顾不得这一枪了。危险归危险,但是小鹿不肯作罢,因为机不可失,而他也实在是没有搜山围剿的实力,非得今夜趁热打铁、收了这帮妖孽才行。眼睛睁圆了,耳朵也竖起来了,他一路跑得头也不回。武魁人高马大,居然落了后。武魁觉得这不应该,因为自己腿长步大,从个子论,分明是比营座大了一个型号,没理由撵不上他。然而小鹿急了眼,在山路上跑得上蹿下跳,比所有人都灵活。武魁急死了,怕他中了土匪的冷枪,想要呼喊,又不敢出声。正是焦虑之时,前方忽然起了零零碎碎的枪响,竟是双方又交了战。武魁慌忙进行还击,一边扣动扳机,一边压低声音喊营座。喊着喊着,他听见了营座的哑嗓子:&ldo;快快快快快!他们的人跑散了!&rdo;小鹿追的时候没多想,追起来之后更是无暇多想,于是糊里糊涂身不由己的,他整整追了半夜。前方那何若龙一帮人,在黑暗中四散奔逃,的确是成了七零八落之势;小鹿这边稍微镇定一点,掉队的人倒是不多,然而全累得如同大骡子大马一般,扇着鼻孔张着嘴喘,秋日的凌晨寒冷如冬,可是他们的热汗顺着脖子往下淌,脑袋全像水洗一般,腾腾的冒着热气。小鹿太想一举成功了,居然急出了一股子邪劲。一个箭步跃过一道荒草葱茏的壕沟,在稀薄的晨光之中,他看见前方林子里有黑影一闪,看那黑影的个头,必定就是何若龙本人无疑。何若龙作为一条地头蛇,在林中闪过一瞬之后,便又消失无踪。小鹿一直感觉自己这一路没追错人,如今亲眼看得清楚了,他精神一振,也无暇瞄准,抬手对着前方树丛就扣动了扳机!一鼓作气的,他连着打光了一匣子弹。一边开枪,一边脚步不停,作死一般的往前直冲。实战的经验他没有,但毕竟是在军校中学习过的,他练出了一手好基本功。一刹那间给自己重新填充了手枪子弹,他只攻不守,对着前方又连开了五枪!五枪过后,那黑影又出现了,摇晃着还要向前跑。于是小鹿提起一口气狂奔几大步,随即站在高处纵身一跃,一下子就将对方扑倒在了荒草丛里。那人猝不及防的受了袭击,当即向前仆在了草中。随即一个鲤鱼打挺翻了身,他用手枪抵住了小鹿的眉心。食指勾在扳机上,他明明是摆出了同归于尽的架势,可是在和小鹿清清楚楚的打了个照面之后,他很明显的愣了一下。这一下,至多也就是一秒钟的工夫。可就在这一秒钟之内,小鹿攥着他的手腕狠狠向下一磕。手背撞上地面的石头,手枪立刻随之脱了手。小鹿顺势起身骑到了他的身上,同时又攥住了他另一只手腕‐‐另一只手腕不必狠攥,因为上臂受了枪伤,鲜血已经淋淋漓漓的打湿了半条衣袖。垂下头瞪着身下这个人,小鹿的汗珠子砸到了他的鼻尖上。气喘吁吁的开了口,他用低哑的声音发问:&ldo;何若龙?&rdo;那人长出了一口气,反倒是镇定了:&ldo;我是何若龙。&rdo;小鹿圆睁二目望着他,万没想到何若龙是这样一个形象‐‐这人不过是二十五六岁的年纪,白净脸儿,浓眉毛,五官是粗线条的,也说不出是哪里出色,总之有种一望而见的英俊,看着明明白白的,眼睛连着心,一点额外的东西也没有。不像程世腾,平静的时候是一个样子,活泼的时候又是另一个样子,神情的变化简直掩盖了他的五官眉目,让人觉得他几乎是会随时变脸的。正当此时,武魁等人死去活来的跟上来了。七手八脚的摁住了何若龙,武魁尽管已经累得快死,但还是尽职尽责的先问小鹿:&ldo;营座,您没事儿吧?&rdo;小鹿一挺身站了起来,退后两步让到了一旁:&ldo;我没事。&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