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韵看着自己的小女儿,如今倒像她哥哥,学了个插科打诨,也被逗笑了,又仔仔细细地嘱咐了一顿,这才让她离开。
——
宫道漫长,秦姝意将马车帘掀开一个小角,无声地观察着眼前的一切。
这条路,上辈子她曾走过一遍又一遍,四四方方的宫墙,巍峨肃穆的宫殿。
她也曾像折了翅的鸟,被人诓骗以情爱之名,囚在这里度过短暂凄惨的一生。
情到浓时,萧承豫也曾牵了她的手漫步在宫道上,一字一句地发誓,要让她荣登后位。
可最后她却成了大周开国以来,第一位带着封号被打入冷宫的罪妃。
对天起誓?
当一个人成为权力的操纵者时,心里的誓言自然随风而散,旧时的情谊又值几文钱?
不过是诓骗对真心抱有期待的无知少女罢了。
平稳行走的马车突然剧烈地颠动一下,秦姝意本就靠窗,一不留神,头便撞上了坚硬的马车壁。
春桃性情从来是一根筋的直肠子,见状一把掀了帘斥道:“你们怎么驾车的?”
只听马夫连连道歉:“实在是对不住小姐!方才是急着避世子殿下的马,才颠着小姐了。”
阖朝只有一位世子。
又能在内宫纵马、出行无忌,想来也只有那位了,可他怎么会在此刻出现?
算算时间,那位此时应当还在西北戍边。
还没来得及细想,秦姝意揉了揉额头,拉着春桃道:“我没事,不必苛责他们。”
春桃心疼自家小姐,放下帘子细细看着秦姝意的额头,她皮肤白嫩,又极易留疤痕,现下被撞的地方已经起了一圈红,突兀极了。
“吁!”
安静的宫道上传来一阵骏马嘶鸣声,行进的马车也停了下来,又听得个男子清冽的嗓音在马车外说道。
“方才惊了你们的马车,对不起啊!”
哪里有一点做错事的自觉。
春桃听了更气,正要与那人理论,秦姝意忙摁下她的手,兀自掀开了帘子。
只见不远处停着匹通体雪白的银鬃马,青年一手勒着马缰,一手弹了个响指,本是极浪荡不堪的做派,却掩不住那通身的贵气。
他束了高马尾,戴着顶镂空银冠,平添几分冷然,剑眉扬起,一双丹凤眼挑着漂亮的弧度,高挺的鼻梁处长了一颗小痣,薄唇勾着笑。
整个人沐在骄阳下,愈发显得桀骜不驯、意气飞扬。
只一点,那人穿着一袭石青色绣竹暗纹的锦袍,二人如今正值金玉一般的年纪,遥遥相对,倒颇有几分心有灵犀的意味。
果然是他。
恒国公世子,裴景琛。
秦姝意福身一拜,轻声道:“世子无意之失罢了,妾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应淑妃娘娘宴请,万不敢耽搁,还望世子放行。”
随后,示意车夫离开。
裴景琛玩味地笑了一声,“哦?那就走吧。”
得了许可,马车才继续行驶在漫长的宫道上,绑着铁皮条的车轱辘轧过青石砖,传来一阵阵“咯吱咯吱”
的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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