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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个人,在人头攒动之间慢慢地走,摇着杯内的酒,冰块轻微撞击,搅着一颗小药丸。
而龙七在原地冷笑。
看上去最无辜的人偏偏最胸有成竹,一层一层的罗生门毫不疲倦地演着,她别头看阳台外高层大厦,受着一记凉风吹,长扬起,再回头往屋内看时,那个摇着冰酒的人也慢慢从人群中走出。
邬嘉葵向他走,众人向他看,龙七的视线渐渐落他身上,看见他摇着酒杯的手腕,看见他插着兜的右臂,看见冰块在灯光下的晶莹反光,也看见那些红色绿色的光从他的手臂扫过时一明一暗的纹身,心因为看到他的脸而刺了一下,下一秒,他的脖子被邬嘉葵的双手揽上。
邬嘉葵的指间还夹着烟,揽着他,到他耳边低语。
而他一边听着,视线一边落到数米之外的阳台,孤身而站的龙七身上,两人越过狂欢的主厅安静地对视,她看着时隔两个月不见的靳译肯,他则慢慢悠悠地喝一口酒,那颗几近融化的药丸顺着杯沿入口。
而后,他打断邬嘉葵在他身侧的耳语。
手在肩头轻拍一下,在她耳边回一句话,邬嘉葵放下揽着的手,他将杯子放到一边柜台上,从果盘拿一颗苹果,这会儿终于正式看龙七,食指朝她一点,额头朝书房倾了倾。
指完她,自个儿就先往书房走,邬嘉葵在原地抱手臂,往阳台方向淡薄看过来。
龙七又在冷风中叹一口气。
他这一副,“进去跟老子算账”
的架势。
往书房去的时候,副厅的“亚美奖”
立牌正好被打烂,外头一派狂欢气氛,属私人区域的书房,主卧,客卧等房间倒安静,靳译肯这人还挺主次分明的。
龙七进门,他正坐在书桌边沿,苹果咬了一口,在他手中转悠着,他朝她腹部抬了抬下巴,开门见山:“怎么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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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没关,她这会儿不像两个月前说“干你屁事”
这类的话,她只说:“你现在又要对我人道主义关心吗?”
“我好歹要知道我背的这口锅怎么来的。”
他指网络造谣事件。
龙七看着他,两秒后返身关门,门板一闭拢,外头的嘈杂声就隔了遥遥一层,她接着脱衣,当着他的面解外套,将t恤也从腰间提着脱下,靳译肯的苹果在手掌心转着,不动声色地看她,书房的灯光呈暗黄色,她的长落回肩头,t恤落地板上,仅剩一件细带背心,她撩着背心衣边,指着腹部的疤说:“这条啊,陪了我快四个月,来历还真跟你有关,但你准备好听没有?”
靳译肯没说话,但他此刻的眼神很有劲,就是“看你还要造出什么次”
的样子。她往他走:“那么我先把话说这儿,靳译肯,你还真是个厉害的人,你够能的。”
“跟你分手这几个月是我最难熬的一段日子,我没有一天不想你,没有一天是他妈甘心的,随便见一个男人都忍不住和你作比较,妈的没有一个比得过你,我脸也打够了,这一身硬骨头也塌得差不多了,你要真对我没什么意思,我这辈子也就这样凑合着过了,你今天想知道这疤怎么来的,可以,但你得先告诉我,如果前天被造谣的是白艾庭或者邬嘉葵,你会做相同的事吗?”
这口气说完,已经站在他身前两步的距离,灯光幽暗,房间外的鼓点一声声地打进来,靳译肯看着她,不回答,而她抬手,揪起他的衣领:“因为我现在对你一点招架力都没有,所以别乱关心我,要么麻利地跟我复合,要么丁点儿甜头都别给我,别弄疯我。”
“我弄疯你。”
靳译肯独独重复这一句,两人的双眼灼灼对视,龙七说:“是啊,你看我一眼,我就想把你睡了。”
话音落后三秒,一眼不眨地瞪着他,外头的音乐一层一层地传进来,喧嚣声消去,仿佛只剩音乐里男音的低唱,随后,靳译肯起身。
两人的距离一下子逼近,感受到他的呼吸与衣服上的香味,有意识地后退四五步,背部砰一声抵靠墙,靳译肯仍站在她半个指节的距离内,高她一个头,压制性地堵着她。
“我忘不了你,”
她定锤似的,又趁热打铁似的,问,“你还爱不爱我?”
他偏偏就是不回答。
她的话他听着,她这颗火热跳动的心他也看着,但仿佛把自己藏在了太过深的茧内,就算听到这样直白露骨的告白,也照例需要判断的时间,直到三秒过后,右手手心才突然感受到他手指的触碰。
那一刻心内微妙地悬了一下,她没有低头,看着视线前方他的下巴,两人都沉沉地呼吸着,他像是试探,指头在她的手心缓缓划着,指腹与肌肤摩擦,往上,划到手腕处。
痒。
好像要握住。
随着手心接触面的扩大,心跳渐快,就像是背着大脑偷情的举动,又像某种昭然若揭的前兆,在狭窄的空间里剥夺她的理智与自控力,她的头皮有点儿麻。
门口传来短促的敲门。
那一刻,靳译肯往门看,她看到他侧颈耳根处新的字符纹身,外头传来一男生叫喊:“译肯!酒没了,你这儿送酒的外卖电话给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