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菁宓的生母舒妃牵涉其中,而她更是险些命丧于自己生母手中,之后便是长时间的烧和昏迷,醒来后,将过往一切忘得一干二净。
这其中自也包括他。
裴牧倏地想起年幼时的周菁宓。
她本是灵动活泼的,可却自小却被舒妃打压,后又遭逢巨变,才变得如此怯弱。
太后找他,不为别的,只是想要确认他是否是那个值得周菁宓托付一生的人。
但如今周菁宓这样的反应,明显是心里还藏着秘密。
这个秘密,她的近身侍女不知,太后亦不知。
裴牧垂眸看她,小公主眼睫轻抖,像是欲展翅的蝴蝶一般。
他喉结轻滚,声音低缓道,“别害怕,我不再上前,就这样给你披。”
两人之间隔着大步距离,他手臂长,就这样站着不动,也能为她披上披风。
他的声音格外温柔,周菁宓晃神之际,感觉到肩头微重,披风已经整整齐齐地披在她身上。
做完这些,他后退了半步,留给她足够的空间。
周菁宓始终低着脑袋,没好意思看他。
害怕与男子亲密接触的恐惧,与昨夜那荒唐梦境所带来的羞赧交替在她心间徘徊,她实在不知道此时要用什么表情面对他。
两人之间有一瞬的静默。
须臾,裴牧开口唤她,“宓儿。”
听到他的声音,周菁宓这才微微抬眸,深吸一口气后,轻声说道,“裴将军,我们和离吧。”
再度听到“和离”
这两个字,裴牧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紧握成拳,呼吸都重了几分。
“理由。”
“我。。。我胆小、怯弱,你是戍边将军,合该。。。娶、娶一个英姿飒爽、与你般配之人。”
胡乱搪塞的理由,她自己都说得磕磕绊绊。
人生的前十七年,周菁宓循规蹈矩,直至新婚夜才觉,原来自己是那样抗拒男子的亲密。
她无法消弭掉自己内心的恐惧,难不成要裴牧陪着她耗下去吗。
“裴家没有和离这一说,既已成婚,便是生世不变。”
闻言,周菁宓捏紧了藏在袖中的手,壮了壮胆子,声音提高了些,“我是公主,你须得听我的。”
她待人一向温和,即使对着下人,也从未摆过公主的架子。
如今这样,还是头回以公主之姿压人。
裴牧在石桌旁坐下,抬眸,目光落在她脸上。
两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
小公主一张脸莹白红润,为了虚张声势,垂眸睨他的神态,倒是真有了几分皇室人的娇纵模样。
他漆黑的眉眼间染上清浅的笑,“那宓儿可否说说,当初是为何应下这婚约?”
裕京城中无人不知,无论是太后,亦或是如今的帝后,对锦安公主皆是疼爱有加。
若是她不点头,这婚事万万不可能成行。
说到应下婚约,周菁宓心底更虚。
但如今既想要和离,这些话说给他知晓倒也无妨。
“我自幼,母后便待我极好,皇兄皇嫂亦一直对我疼爱有加,而裴家世代忠良,裴将军忠肝义胆,镇守边关,与裴家结亲,于大瑨而言,乃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周菁宓话还没说完,便感觉到有道沉沉的目光看向她。
男人黑眸微眯,浑身上下透着不快。
她下意识噤了声,不懂他为何生气。
裴牧是着实没想到,这桩婚事里,所有人都在为她考虑,独独她一人,把自己当做周家稳固江山的棋子。
也不知该不该夸她一句深明大义。
在赐婚圣旨下来之前,两人曾于宫宴和出游相看。
他原本以为,即使她失忆,将幼时情分忘得一干二净,但最终应下婚约,便至少也是对他满意的,却没想到,她居然是因为这个理由而成婚。
思及此,裴牧心中提着一口气不上不下,一张俊脸沉得更加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