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不知多久,冬和缓缓醒转。先看见的是玻璃屋透明的屋顶。花洒没有关紧,水一滴一滴落在身边的地面,溅起的水星已是冰凉。头隐隐做痛,脑袋里乱七八糟,有那么几秒钟,冬和有些糊涂,完全记不起到底发生了什么,陡然,记忆开了门,涌进大脑,冬和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到腹部。&ldo;小家伙,你还好吗?爸爸没伤到你吧?&rdo;仿佛是回答他的问题,冬和感到肚子抽痛了一下,然后就是一小下,就恢复不疼了。孩子好象在抱怨:&ldo;爸爸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rdo;冬和安慰地笑了一下,四肢虚弱无力,费劲地撑起半个身子,勉强坐起来,却立刻给吓呆了,难怪空气中那怪怪的腥味,原来身下那冰凉的液体不是水,而是被水稀化的血。因为强坐起来的动作,引得更多温热黏稠的血从下身缓缓流出。&ldo;不,&rdo;冬和仿佛被重物击中,差点儿魂飞魄散,&ldo;不是孩子,肯定不是的,宝宝还在这儿呢!&rdo;手再轻轻抚摸过已经稍稍隆起的腹部,感觉那小小的身躯,有眼睛,有嘴巴,那细细分开的手指头…&ldo;宝宝你乖乖地呆在那儿,爸爸会救你的。&rdo;冬和攀上水管,试图站起来,可是两条腿软软使不上力,跟本无法站立,最后只好用手撑着地面,挪出玻璃屋,几步距离,已经是冷汗淋漓,气喘吁吁,几乎又再晕倒。心里的一个声音反复说,&ldo;不能睡,不能睡,睡了就没人管宝宝了。&rdo;他狠狠咬了一下手指头,疼痛的感觉让他得了一时清醒,可是,昏沉的感觉联绵不断,冬和的大拇指快要给咬烂了。这不是办法,冬和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四处看着,寻找希望:&ldo;宝宝啊,爸爸今天要是救不了你,就跟你一起走了吧!&rdo;几乎在看到洗手池边的电话的同时,铃声响亮地叫了起来。冬和的心里几乎雀跃,&ldo;宝宝我们有救了。&rdo;他扶着墙壁,做了最后一次努力,竟然给他站了起来,虽然双腿无法移动,他背靠着墙,承担着全部的体重,艰难向着电话的方向挪动。电话一声声不紧不慢地响,似乎打电话的那个人在接通之前并不打算放。这么倔强偏执的人,恐怕只有一个。冬和开始恨这卫生间为什么这么大,离洗手池怎么那么远。地面上沿着墙壁,是一条蜿蜒的血迹,电话终于攥在手里的时候,冬和再也支持不住,顺着墙壁,缓缓地坐在地上。话筒还没放到耳边,就已经听到那熟悉的吼声:&ldo;你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rdo;冬和情不自禁地笑了,心中陡然放松,长嘘一口气:&ldo;我,在浴室,摔倒了。&rdo;杨牧一听到着虚弱的声音,语调都变了:&ldo;什么?那,你,伤着了吗?&rdo;&ldo;在流血呢,动不了了。&rdo;&ldo;那,就别动,乖,冬冬,你撑住,哥马上就到。&rdo;电话再落到胸前,已是&ldo;嘟嘟&rdo;一片盲音。冬和感到一阵阵发冷,身子开始不受控制地哆嗦,甚至视线和意识都开始模糊,冬和努力保持着清醒,一边安慰着孩子:&ldo;他要来了,我们有救了。宝宝别害怕了。&rdo;感觉好象前一刻放下电话,后一刻房门就给大力踹开,有人大声向浴室方向走过来。然后,浴室的门给大大地打开了,那熟悉的高大身影挡在了门口。这一幕多么熟悉!多年来,每次自己闯了祸,受了伤,这个人总在第一时间赶到,他现在也一定和以前一样,气喘吁吁,眉毛必定又拧在一起,嘴角照样抿得很紧。冬和的表情不禁变得柔和,嘴角自然上扬,如同以往的每次一样,轻轻地唤他一声:&ldo;哥。&rdo;&ldo;我的天!&rdo;杨牧看见赤裸的冬和坐在一泼鲜血之上,苍白得奄奄一息,差点儿就抓狂了。他拎过一条干毛巾,把冬和身上的水和血擦干,一边安慰说:&ldo;没事儿了,二哥马上就能赶过来,教授那里也准备了,很快就没事。别怕,哥在这里呢!&rdo;说着用抖开一件浴袍,又仔细观察冬和的身体上没有别的外伤,才放心地把他包裹起来。一手抄着小腿,横着抱起来,送到床上,扯了条被子给他盖上。冬和的嘴唇已经青紫,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眼睛半睁着,却不是十分清醒:&ldo;冬冬,听的见吗?嗯?&rdo;杨牧的手摩擦着冬和的脸颊,把他的身子搂在怀里暖和着。&ldo;嗯,&rdo;冬和应了一声,脑子里清醒一会儿,糊涂一会儿。他感到杨牧的身体带着火一样的温度,自己开始暖和起来了,&ldo;孩子呢?孩子…&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