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握紧拳,骨节凸起,意识到自己音量太高,连坐在后排区域处理文件的Amber,都无法假装没听到,才卸去力量。
“算了,不骂你了,傅姨姨对我很好,你也还行。”
傅宴祯揉揉她脑袋:“还是骂我几句吧,爱听。”
沉栩很不情愿,拨拉开他的手。
飞机恰巧遇上气流,略微颠簸起来,平稳后,她才评价:“花将近三个亿买这么个破玩意,你真是钱多烧坏脑子。”
落地α市,沉栩没有去自己的新居,先让傅宴祯陪着,一起去了郊区陵园。
沉栩捧着白花,放在墓碑前。
墓主名叫顾晓阁,纵使是黑白照片,也能看出,那是个美丽忧郁,脆弱得如同朝露般的女子。
墓碑像是三角钢琴剪影,琴盖抬起的部分,又类似于蝴蝶翅膀。它坐落在一片绿意盎然的草坪间,周围也没几个邻伴,就像它的主人生前一样,空旷孤独。
墓志铭,写着【我见青山】。
弘盛是在K省发家的,沉栩的母亲却葬在此地。
只是因为她想离那座“青山”
更近一些。
真是个无可救药的傻女人,一辈子被虚幻的爱蒙骗着、玩弄着,成为男人戏的棋子,到死也不曾看清楚。
沉栩没什么表情,安静看完她,就离开了。
傅宴祯一直跟在不远处,下台阶时,才柔声问:“还是没法原谅么?”
“怎么原谅?”
沉栩笑笑,去看他,点点自己的左眼,“我跟你不一样。”
傅宴祯被刺了一下,却不生气。
她是想讽刺他,想原谅就原谅,因为他没有受到过直接伤害。
他反而有点安心。
小羽骨子里,始终温柔又善良,她误会自己臣服的动机也好,起码不会显得他过于阴沉。
才接沉栩到顾家时,她就如同一只应激的小猫,见到人就躲,过了半个月多才恢复过来。
顾盛楼也私下跟妻儿表达过,是他大意了,他妹妹自从爱而不得,疯癫已不是一两天。但没想到,她会去虐待自己的骨血。
毕竟沉栩是她讨好那座青山仅剩的,也无法斩断的理由……
傅宴祯当时也还小,还天真地以为,原来父亲也有柔软的一面。见识过他的冷血之后,才逐渐明白过来,他带走小羽,只是因为顾晓阁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小羽才是唯一的纽带。
沉栩看向远处重迭山峦,背挺得很直,并不忌讳谈论至今也无法同至亲和解:“但我其实最没法原谅的是,她带我来这个世上。”
傅宴祯想抚摸她肩膀安慰。
“最烦你可怜我。”
沉栩再度扫开他手,深呼吸,无奈,“又不是你造成的。”
可弘盛就是靠着那座“青山”
才屹立不倒,每个受益者,都和这出惨剧逃不开干系。
他怎能不黯然。
“行啦。”
沉栩看傅宴祯那副样子可怜,挽起他胳膊,勉为其难撒个娇,“快带我去新房子~要是和图纸有出入,你就等着吧。”
傅宴祯拍拍她手腕:“好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