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炼狱般的日子好不容易熬到了头,却没有熬出头。高考后,几个平日吊儿郎当不求上进的同学考上了一本,他勉强考了个二本尾。不是理想的学校,也不是理想的专业。他找不到人生的意义在哪里。他想起三婆的话,“踏实过日子最终还是没有出路,真正成功都是走捷径的。”
高中三年,他付出的血汗又比谁
少了,可是结果呢?
三婆的世界观开始慢慢地侵蚀博弈的思想,三婆的世界观逐渐成了他的世界观。
他上了区内一所二本学校,与心心念念的建筑智能技术专业失之交臂,选读了土木工程这个冷门专业,传统建筑人力资源市场早已经达到饱和状态,大量的土木工程毕业生找不到工作。当代建筑大规模采用智能技术。
这样的人生不是简博弈想要的,他不甘心。这一次他学聪明了,一进大学就费尽周章要转为软件工程专业。可是事情还没有眉目,已经迎来了期末考试,为了转专业,一学期他还未认真听过一节课,更谈不上钻研专业知识了。
期末考试,他买通了班上一名成绩比较优异的学生,让他在考试的时候,“关注”
一下自己,结果他在考场上被“揪”
出来,取消该科考试成绩、记大过。
博弈后来的考试中,改良了“作弊”
方法,约定的时间里,那个男生开始搔头,选择题,他用大拇指搔头就是A,用食指按太阳穴就是选择B,手托腮就是C,用小指挖耳朵就是D。这办法用来考英语特别管用。其他科的选择题以外的,就等那同学去了厕所后,他就去,答案在厕所里。也不求考得多优秀,不挂科就好。
然而他不知道,他屡试不爽的这个举动,被“15度”
——那个戴着黑边眼镜的,两只门牙牙缝呈15度角的系主任掌握
了数据,并在“后台”
精准地统计出他“犯罪次数”
,并依此推理出博弈通过这种行为总共“窃取”
了多少分。
他被系主任揪住了。学校开了一个专题“批斗”
会,拿他俩做典型,他们被退学了,退学后,他孤零零地站在校门口,发现自己竟无处可去……
“博弈、博弈……”
蓝心怡喊得声音都沙哑了,博弈仍像一头挣脱了缰绳的牛犊,不停地向前冲。她在无边无际的夜里迷失了方向,她不知道应该往左还是往右,往左或往右最终又能到哪里呢,走出无边的黑暗还是走进无边的黑暗,抑或是从无边的黑暗走向无边的黑暗?她机械地追随着他。
村子里的狗凶猛得吓人,蓝心怡胆战心惊,但村里起码还有一丝亮光。出了村,夜色更浓厚了,墨泼一般的黑,没有了狗吠声,四周一片死寂,尽是黑魆魆的影影绰绰,只有心怡的脚步在单调地敲击着地面。心怡走不惯夜路,也不熟悉这里的路,哪里赶得上博弈的脚步,她几乎不能确认博弈是不是还在前头了,或许前面只是树木的影子。蓝心怡脊背发凉,汗湿透了衣衫,手心里也尽是汗。
“博弈,等等我!”
她伸出手试图抓住远离的一切,“嗖嗖嗖……”
路边蹿出了一只什么东西,蓝心怡浑身鸡皮疙瘩,双腿一软跌倒在地。
“博弈——”
她绝望地哭喊。树木的影子叠加出夜的阴沉可怕
,它们用恐怖的音节来挑战她绝望的极限。恐惧肆意地张牙舞爪。她慌乱地爬起来,还没站稳,又跌了下去,一双手有力地抱紧了她。是博弈。她像一摊泥一样糊在博弈身上,任涕泪肆意横流,浸湿他的胸口。
一滴一滴,带着体温的液体落在她的头发上。他落泪了?她心一惊,伸手摸见他两颊湿润。
她紧紧地抱着他,他也拥紧她。在这样的夜里,他们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除了对方那颗跳动的心。像是茫茫大海上的两叶孤舟,彼此相惜。
早在车子开下水沟的时候,他们已经报了交通拯救队。他们从车子故障自测系统上看到,车没有什么大问题,应该明天就可以开回来了。
他们除了在这黑暗里待着,似乎别无去处。蓝心怡懂得博弈心中的痛,都成家的人了,还常被父亲当众辱骂,不留一点儿情面。
秋夜露水重,风挟着寒气一阵一阵来袭。钻心的凉意从简博弈的脚心一直蹿到头顶。怀里的蓝心怡也不停地颤抖着,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寒冷。这样待下去也不是办法,简博弈网约了一辆车,直接回县郊。回去换洗了,明天才好参加葬礼。他们回到家却发现家里一片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