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花姐闲聊一阵,孛罗躲到一边独自沉思起来。
上天赋予人生命,乃是为了给这个世界增添活力,让它生机勃勃。而人之生老病死,也是这个活力的一个有机组成部分,须臾不可或缺。如果每个人都长生不老,那么这个世界的活力无疑就会减损许多。生而复死、死而复生,才是它的常态。
生无常态、死无常形,也是这个世界的常态。许多生命形态乍看上去显得十分诡异,然而从其存在机理看,却又完全符合生命的逻辑。
谁说惯常的认知之中不能出现这样那样的例外呢?认知之外的存在,会逐渐延伸人们的认知宽度,使得人们对这个世界的认识越来越全面、越来越深刻,这其实也是天地运行的必然逻辑。
在这一过程中,人们对一些从未接触过的新生事物感到新奇和不解,这其实完全正常。
他对解语花能够重塑自己的肉身,一开始也不怎么理解。生命乃是天地造物,一株小小的解语花何以具备天地造物之能、具有恁般妖孽的举动?然而往深处想,这小小的解语花又何尝不是天地造物之所需?若非如此,它又如何会有恁般出人意料的特异功能呢?
具体到他肉身的塑造,其中的伦理更使他陷入深思。从一般的意义上说,他就是他自己,而不是他自己之外的东西。然而如果将视野放宽了看,他就未必只是他自己了。他那么爱惜自己的生命,宛如父母呵护自己的儿女般小心翼翼,从这一角度说,他又何尝不是自己的父母?像父母那般亲眼看着自己从胚芽生长为一个成人,这并非角色的悖论,而是逻辑的必然。
所以,一个月以后,当那滴伤心泪孵化出一个小小的胚芽,他既像父亲观望着自己的婴儿那般亲切,又像自我观望那般自然,心里头没有任何阴影。
“怎么样,看着这个正在茁壮成长的小家伙,你心里到底是什么感受?”
花姐笑吟吟地问道。
“感受很好!”
孛罗笑着回应道,“这个小家伙,一旦真正成长起来,那就是个顶天立地的硬角色。”
“哟,你对自己的期许倒是挺高。”
花姐笑道,“顶天立地的硬角色可不是那么容易做的,就像你的前世,还不是被人打爆了。”
“被人打爆有什么可怕,”
孛罗说道,“关键是自己那颗进取之心不能被人打爆,如果自暴自弃,那可能就会万劫不复。”
“嗯,这一点倒是值得欣赏。”
花姐说道,“谁都有落魄、无奈的时候,关键是自己要争气,任何时候都不能轻言放弃。”
“对了,花姐,”
孛罗问道,“我这个肉身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塑造完毕,是不是得花费几十年时间?”
“用不了那么长时间。”
花姐说道,“一开始它的成长比较慢,一年之后成形,成形以后育得就快得多了,三年左右就会成年。”
“那我的神魂什么时候跟它融合最合适?”
孛罗继续问。
“至少得等到它成年以后。”
花姐回应道,“至于成年以后什么时候融合,端看你自己的选择。你要是想让自己呈现出青年的样子,那就一成年就融合。要是想呈现出中年的样子,那就等到它育到中年。”
“啊,原来还可以这样!”
孛罗笑道,“那我再寻思寻思。”
“你想怎么寻思怎么寻思,我不加干涉。”
花姐说道,“不过,跟它融合之前,你的神魂不能出去,以免沾染上那些魔气,连带得肉身不干净。”
“好的,那我就在这里忍上几年。”
孛罗爽利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