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发话了,迎春和黛玉也不敢不从,便顺着邢夫人的主意想解决方法:“若只是规矩礼仪倒也好办,去问公主嫂子借华嬷嬷来训练你就好了,而且入宫的时候让华嬷嬷陪着也便宜。”
黛玉则献计道:“你年纪小,又不经事儿,待入了宫,两三日后就称病,只说累到了,或者是冲撞了什么,宫里忌讳这个,不用你去求人,就该撵你回家了。”
邢夫人生怕会得罪宫里,急忙阻拦黛玉道:“林姐儿别胡说,你胆子也忒大了,敢在宫里捣鬼?没得带累了家里。”
贾赦倒是很赞成:“都说小孩儿眼睛清,能看到大人看不见的东西,惜姐儿这年纪还能够得上。”
邢夫人一见贾赦都赞成了,顿时就闭嘴了。
迎春见大家都统一了意见,便总结道:“那先这么定下了,咱们去请华嬷嬷先给惜儿教一教基本的宫规,然后玉儿去翻翻你那些医术杂书之类的,看看这种情况都撞什么客?病起来什么样儿?先教惜儿练一练装病。我去找公主嫂子,问她借嬷嬷。”
贾赦一拍手:“行,既然所有问题都被我们口头解决了,那老爷我就先走一步了。”
甄太妃薨逝,死后又被追封了皇贵太妃,导致皇上也得意思意思,他们这些大臣也得穿的素净一些。老爷他的素服还没做好呢,得去量体等人裁衣了。
贾赦屁颠屁颠的带着自己的尺寸跑去找大儿子,想表达一下自己的积极,顺便邀功自己帮着解决了小姑娘们烦恼的问题。结果被宁珊一句话堵了回去:“去什么去?再是贵太妃的,有不过是个妾,樱华是先皇后嫡出的,又不跟龙椅上那个小妇养的一样出身低微,用得着去给一个妾哭灵守孝吗?”
太上皇这个追封实在追的有点儿恶心的,虽然说他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恶心今上,但却忘了一个不小心把樱华也给恶心到了。宁珊强烈怀疑太上皇是前一阵子频频追封义忠亲王一脉追封上瘾了,是个人就想追封了。
贾赦被宁珊突如其来的怒气给小吓了一跳,缓了一会儿才问道:“那你是说,一个也不打算送进宫去?这么说虽然有点儿不关己事的嫌疑哈,但是珊儿,一些小事上还是不要多跟皇上争比较好。人家毕竟是皇上,惹急了,下道旨,非让公主入宫哭灵怎么办?你金尊玉贵的养着那些小姑娘,偶尔派一些用场也是应该的嘛!”
宁珊皱眉道:“你不知道皇上招人入宫是为了什么,若是单为了给那甄太妃哭灵,我也就不阻拦了。”
贾赦心道:无法就是看上咱家姑娘,想伸狼爪子了么。这事儿他以前常干,相中了那个丫鬟,就找借口调到身边伺候,时不时摸个小手搂个小腰,再时不时给点儿赏赐,过一阵子就可以半推半就的弄到手了。虽然他也觉得新皇连贵太妃的葬礼都利用上了实在很有饥不择食之嫌,但也并非不能理解嘛!
自以为摸透了皇上心思的贾赦大包大揽道:“珊儿,你信爹的,甭管皇上打着什么主意,就惜丫头那样小的年纪,哪哪儿都没张开的模样,他下不去嘴的。”
宁珊翻了一个白眼,似笑非笑道:“看样子,爹挺有心得的啊。”
贾赦老脸一红,忙着转开话题道:“要我说就这么办得了,丫头们都开始练习撞客、装病了,好歹让她们表现表现,也算一份心意了。”
重要的是,别硬跟皇上别劲,吓得本老爷心惊胆战,总怕会连累到大孙子,贾赦默默的在心底加了一句。
宁珊又白了贾赦一眼,终究没有再反驳,而是命人把惜春叫来,想当面问一问她的想法。
惜春兴冲冲的来了,有模有样的行了一礼,便马上起身,开开心心道:“宁大哥哥,我也能给公主嫂子帮上忙了,你就放心吧,华嬷嬷和岳嬷嬷都是我挺聪慧的,马上学一学宫规礼仪,应付场面肯定没问题。”
宁珊想说的话全被惜春说完了,当下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心中却也着实暖洋洋的,家里这些小姑娘都很好,不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如此他也能放心许多。何况惜春这样兴致勃勃的主动请缨,也不好一口就给回绝了,便嘱咐惜春不要太累,入宫的时候也让华嬷嬷陪着她去,而且又强调了一下,只要不是直接得罪了太上皇,旁的人也无需害怕,让她尽管宽心。惜春听了,更加乐颠颠的,狠狠点了点头,兴冲冲回去了。
黛玉抓紧时间翻看手头的书本杂记,找出了不少民间丧葬时期可能遇到的撞鬼典故,一个一个讲给惜春听。迎春便帮着训练怎么装病,装被吓到后的魂不守舍。这个和木讷寡言并胆小怯懦颇有相似之处,迎春以前最擅长的就是懦弱不吭声,碰到点儿事情就小心肝直跳,早已总结出了一套心得,拿来训练惜春得心应手至极。
关于宁家不想送人入宫哭灵的折子终究没有批复下来,而宁珊仔细想了想,也没再去找太上皇。就想傻爹说的,为了不大重要的事情反复得罪宫里没什么好处,何况那贵太妃听上去也是荣宠多年的,谁知道太上皇会不会一时伤心,反倒非要让璎华入宫祭拜不可了呢。
于是,惜春便跟着邢夫人,开始了入宫之旅。
与此同时,宫中的元春也扛不住皇上一再的催促,派了贴身伺候的小太监到大观园里,宣探春和宝钗入宫。
王夫人见了那小太监,先问了问元春的情况,接着便说探春因为忧心长姐,也病倒了,如今起不得身,入不了宫。她本来也想找些理由把宝钗也拦住的,毕竟当初薛家打点了十万银票给她,就是为了送女入宫,可她不但收了银票还传话给元春,随便找了个理由,反倒抹掉了宝钗的待选名额。当初会那样做,就是怕宝钗的美貌会妨碍到元春,如今宝钗越发长大,容貌更加丰美,而元春却不复当年的盛宠,甚至连位份都被降了。王夫人倒是忘了,害元春降位的人正是她自己,却反倒忌惮上了宝钗。
那小太监听了探春不能入宫的时候就有些着急,他入宫时间不长,能派去伺候嫔位主子而且又不是脾气很坏的贾嫔,心中已经大感万幸了。这次是他首次出宫办差,生恐做的不好会失去现在的地位,于是不等王夫人说完,张口就急道:“这是宫中娘娘招人去侍疾,夫人不说好生照料女儿,好让她入宫伺候娘娘,竟是任由人生病到卧床不起吗?”
王夫人顿时被噎住了,这不是明晃晃的说她不慈吗?若此人不是宫里出来的,若他不是自己女儿派来的,王夫人都想骂人了。可现在不能骂,而且还得想法子挽回自己的名声。遂哭道:“我焉能不疼自己的女儿?”
这女儿说的是谁就值得推敲了,幸好这会儿也没人有心思深想,只听王夫人哭的一声高过一声:“只是这生老病死都是不由人的,便是皇贵太妃,那样的身份地位,那样的盛宠加身,又有天下医术最顶尖的太医御医们看顾照料,不也无法逃避薨逝?我们这样的三流人家,如今又没了能请太医的资格,女儿病了,我也心痛,却毫无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