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震呆呆地坐在那里,很久才回了一句:“她说十天一定会回来的。”
“若是她不回来,或者回来收拾行李回去结婚,你要怎么办?”
侯震不再接话,满心的期待被母亲的一盆冷水浇得透透的。
到处都是她的影子,耳边都是她笑嘻嘻的笑声,他接受不了,他的“笑嘻嘻”
怎么就突然走了,怎么就突然要嫁给别人了。
素馨坐在渡轮里,看向窗外,心里很不好受,有点牵挂,有点不舍,有点难过。
渡轮转客车,客车转火车,信里头的那个家,她陌生得害怕,毕竟她不是真正的沈素馨,那可怜的女孩在到凤溪公社的第一天就被淹死了。
窗外的风景飞快地移动,如过眼云烟。
她几乎睡过去。
“起床上工了。”
“姐姐还没起床吗?”
素馨猛地惊醒,她还在火车上,没有侯震,没有小雪。
经过两天一夜的奔波,素馨终于到了江城,她被人群挤着出了火车站,眼前人来人往,清一色黑色、灰色、绿色和蓝色的工服,略显压抑。墙上的大字报和红色语录令她看花了眼,她茫然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戴着那玩意干什么,差点没认出你。”
一个两鬓斑白的中年男人对着素馨抱怨着。
素馨连忙摘下口罩:“人多,空气不好。”
记忆里这男人应该是原主的父亲沈卫民吧。
“您怎么会来接我?”
素馨问道。
“你们指导员两天前发的电报。”
“哦。”
简短的交谈之后,父女两人之间就没有别的可说的话题了。
这时身后传来一个小孩的声音:“戴口罩,戴口罩。”
素馨条件反射似的立刻将口罩又戴了起来。
沈卫民不满地撇了她一眼:“都说别戴这东西了,人家还以为你有病!”
素馨尴尬地又将口罩摘下,原来自己听错了,小孩喊的是“大狗叫,大狗叫。”
“弟弟怎么样了?”
素馨问。
沈卫民摇摇头,叹了口气。
素馨眉头微微一皱,难道不是装病吗?
父女俩一路无话,徒步走了一个多小时,才走到家。
模糊的记忆里,那好像是栋低矮狭小的筒子楼,厨房和卫生间还是公用的。
一走进巷子里就可以闻到湿漉漉的霉味,窄窄的巷子里堆满了垃圾和杂物,楼梯上也没有护栏,电线随意散落着。
不知道谁家的窗户上晒着鱼干和腊肉,素馨停下脚步,咽了咽口水,想着回去时多带点好吃的给侯震,再带些布匹给侯妈妈,再给小雪带点文具和糖果。
“走啊,停在这干嘛,才走俩月,自己家都不认识了?”
在沈卫民的催促下,素馨踏上长满青苔的楼梯,小心避开门口的蜂窝煤炉,第一次进到了她所谓的“家”
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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