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接下来他却看着财产被谋夺、恩人被杀害而根本无法反抗。那一刻他甚至连身体都不听使唤,他知道那是绝望让他挣脱不了束缚自己的肉体,那一刻是灵魂的死亡!他终于明白一切都再也无法恢复原状了。
于是他消灭了费迪南德!
在大病之后,他重新成为了另一个人,成为了帕尼诺!为了活下去他选择”
遗忘”
!没有人会让他在保有记忆的情况下活着,他懂得怎么才能生存!
而且,在这个可怕的神父撕裂他的身体时他彻底地想明白了一件事——他必须得活下去!无论如何要活下去,他要拿回父母的财产,他要报复凶手,他要惩罚侮辱自己的人!哪怕为此下地狱!
哦,他不在乎下地狱,因为他已经深在其中了!
……
鞭子挥动时发出飕飕的声音,帕尼诺听到了身后那个人的喘息:“上帝啊……上帝……”
是的,上帝!
少年的原本红润的嘴唇已经咬破了,可他挣扎着抬起头,盯着墙上那白色的十字架,琥珀色的眼睛变得通红——
他知道上帝在看!他一定在看!他在看着这一切!这是在他的允许下发生的罪恶,他就这样漠然地注视着人间的苦难!
他不会原谅他……
这残忍的折磨持续了近半个小时,最后一鞭下来时纤细的少年终于无法支撑地朝前一扑,倒了下去。院长喘着粗气扔下了鞭子,刚才的发泄让他浑身出汗,他靠着书桌,看着面前这具布满了鞭痕和血迹的身体,体内的灼热没有减退反而更升高了。
他狠狠踢了少年一脚:“给我跪好,张开你的腿……”
亚里桑德罗开始习惯这里的生活了。
每天有规律地按照钟声起床,做了晨祷之后去自己的岗位工作,把那些古老的图书和羊皮卷细细地阅读一遍,整理好,然后照顾驯良的马匹,在晚祷后回到自己的房间,安静地写写东西。修士们都很谦和,沉默寡言,总是认真地完成自己该做的事。这里的日常生活简单得近乎粗糙,比起他在佛罗伦萨的家就像是另一个世界,可是这对满怀着献身热情的年轻修士来说更加称心如意。
不过这和谐的环境中却有几丝不和谐的色彩,那是几乎艳丽的红铜色,还有散发着诱人光泽的琥珀色。
这个叫帕尼诺的少年总是呆在修道院的各个角落里,他什么事都在做,但却很明确地孤立在修士们之外,亚里桑德罗发现他在祈祷的时候总是默默地跪在礼拜堂门口,在吃饭的时候也独自坐在最远的长凳上。可是无论什么时候看到他,亚里桑德罗总感觉他的眼睛在注视着周围,就像一只警惕性极高的狼。还有,他很喜欢洗澡,虽然常常是偷偷溜到马房旁边,从井里打出冰冷的水冲洗,可是他坚持每天都这样做,从不间断,不管天气有多冷。这种行为很明显是瞒着所有人的,否则会受到院长的严厉惩罚。(注2:)亚里桑德罗几乎要怀疑他的心中是否受到过上帝的教化。
这种看法一直持续到两个月后的下午……
那天午祷过后,亚里桑德罗照例拿着刷子朝马厩走去,路上遇到来自斯波雷特的安得罗乔修士,他看到金发青年的时候似乎有些慌张。
“日安,兄弟。”
这个满脸雀斑的胖男人向他问了好,快步朝另一头走去。亚里桑德罗知道他的工作是打扫厨房,平时很少来这边。但他并没有多想,转过弯却看见了帕尼诺从马厩里出来。他低头整理衣服,漂亮的长发上沾着稻草。在看到一脸吃惊的亚里桑德罗之后,他露出了很自然的微笑。
“下午好,先生。”
“你好。”
修士问到,“你怎么在这儿?”
“来帮您干活儿啊。”
少年神态自若地走到井边提了一桶水,“我告诉过您我寄居在这里是得有回报的。您需要我帮忙,不是吗?”
“啊,“亚里桑德罗觉得自己能够胜任这个工作,可是他不想粗暴地拒绝别人的好意,“那……谢谢你了……”
帕尼诺勾起了嘴角:“不客气。”
两个人把八匹健壮的马拉出来拴在外面,午后的阳光暖暖地照在他们身上,很舒服。帕尼诺把草料和水分配好,亚里桑德罗刷马,他们偶尔还聊上两句。
“您觉得咱们图书馆里的书怎么样,先生?”
少年仿佛对那个地方很有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