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鹤庭见他蔫蔫的没有谈兴,心知这个年纪的少年多有反逆心性,不好一味灌输,便未再语。
与长子一道乘马车回城,在永达坊分开,他回到大理寺。
一回去,便听说了司天台被拆之事。
梅鹤庭猝然抬起眼,紧盯姜瑾,“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公子,长公主带北衙军推倒了观星楼,拆了司天台!”
姜瑾面色惶惶,“您快些拿个主意,这可怎生是好?”
梅鹤庭薄唇崩成一条线,猝然想起华苗掌底的那枚桃花篆,想起,她梦中倒塌的桃花树下,那道伶仃无助的身影。
他知道她找司台天的麻烦是为何。
却未料到她会用这种震动四座的方式。
皇室宗亲擅调禁军,毁坼衙部,非同小可。
梅鹤庭的手在抖,蓦地,衣袖扫在案上,素来摆置整齐不准人妄动的公文被他拂了满地。
只留一一砚一纸,“为我磨墨。”
姜瑾万分不解,“公子,都这个时候了……”
“磨墨。”
他将右手袖管一折折卷起,借以稳住手腕,也稳定自己的心,眼中,一派月隐星沉的锋藏。
待消息传到御前时,端门外早已闹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皇帝闻信跌进御椅,少见的有些怔,叫声黄福全,“这等大事,皇姑姑之前为何没有同朕提过?”
第25章。小火她一口血直喷在他脸上
皇帝方得信不久,可笑的是御史中丞慌忙便来上书,说:长公主恐因休离之事,心神大受刺激,不止要拆司天台,恐怕还要拆了晋明皇帝所筑的万国天枢!望陛下万万不可再纵容。
接着便有接二连三的奏本递到便殿,皆言长公主行事令人叵测,悖逆恣肆,已不合适再掌北衙禁军,请陛下责令收回兵符。
皇帝抚着金龙头扶手冷静下来,慢慢想通了其中关窍。
亏这些闻风而动的臣子给他提了醒,皇姑姑此行,是为一箭三雕。
一来只等他一道斥责,坐实姑侄关系不睦,好使朝臣放开手脚各自动作,辨出奸邪。
二来只等梅鹤庭上书弹劾,以他的心性学养,十成十会铁面无私历数长公主的罪过,主罚,不主赦。如此,对他将来的仕途形象大有好处,皇帝得他助力,将来制衡内也会轻松很多。
三来……皇姑母大抵憋了一口十年的恶气,是真心想砸了司天台。
皇帝是个护短的,观星楼倒就倒了,他反而担心推楼的人手疼,站身在细墁金砖的地心急得直转圈。
正心焦得不知怎么样,殿前司左参将来在殿外禀道:
“陛下,长公主身穿金蟒服入了宫禁,此刻在宣政殿前脱簪,声称要向陛下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