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远处讲,扬州梅氏有他的根基,扬州牧林大人,又是江南六州中唯一一位兼任织造局掌司的刺史,不受朝廷直隶督察的监管。这亦是靠他当初以削梅的苦功换来的一步退让。
再远,还有西域梅氏学塾,如今声名鹊起,吸纳西域周边各小国的生员,已不啻于一个边疆的四方馆与一个小型的西域太学。
一步一步走来,他每一次落子,目的都是趋向如今这同一枰局面。
梅长生不结党,不营私,只是布局。
梅长生也不醉心权力,他醉心的,从来只是一人。
为了此身配得上她,为了自己强大到让那些拿国法说事之人通通闭上嘴,为了有底气与资本,向天子开口讨一道旨意。
梅长生来到两仪殿门前。
皇帝已在殿内等着他了,这是昨日朝会后约定下的,独属于君臣二人之间的默契。
御书案的鎏金烛台下,年少英姿的皇帝手指间捻玩着一道密折。
已经致仕的前任老江琮,自江南递来一封奏报,弹劾的是现任老梅鹤庭,公器私用,掌权蔽主。
皇帝并不信此言,却是想起了当日江琮在御书房,声色凄切说出的一句话。
——“老臣之今日,便是梅氏子之明日!待他权倾朝野之时,还有谁能够约束他?”
磨刀恨不利,刀利伤人指。
“臣梅长生,叩见陛下。”
一道挺清隽的身影自殿门入,深静幽旷的殿宇中,宣长赐见他跪在墀下,忽感夜风寒凉,抵唇咳了几声,问道:“老深夜求见,所为何事?”
梅长生神情恭敛,叶袖为揖,直言:“臣此来,为向陛下求一道赐婚旨,为臣与大长公主殿下保媒。”
宣长赐当场愣住。
他之前设想过许多老请求夜见的原因,却万万没想到是为这个。
一直以来,他对于老和皇姑母的事看见只当作看不见,有时稍露形迹了,他还帮忙遮掩。就譬如今夜,若非他事先安排,梅老如何能宿到翠微宫去?这位可倒好啊,大剌剌地提要求,是既不怕人猜忌,也不怕天下悠悠之口啊。
皇帝气笑了,压不住闷声连嗽了几声,“你、咳咳,你还记得自己的身份么,再给朕说一遍?”
梅长生眉心微动,“陛下龙体可安?”
“别打岔,平身,说你的事。”
皇帝将常服袍袖一挥,撑着御案倾身下望,“这是皇姑母的意思吗?”
梅长生跪地未动,“非也,殿下不知此事,此为臣自己的意思。”
第111章君臣无猜,夫妇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