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榴追在青娘身后,面上的笑容也很甜,这样的日子,能够轻松快活地过,好像,比原来那种时时都想着,自己要考上什么样的功名,光宗耀祖,再娶一个如花美眷,生几个聪明伶俐的儿女,还要有趣些。
宁榴瞧着青娘的身影,唇边的笑容更甜了,不是,不是这种日子分外有趣,而是面前这个人,分外有趣些。
过年对庄户人来说,也就意味着寻亲访友比平常要多一些,青娘和宁榴两人的亲友都不算多。除了白日出去和村里人说几句闲话,别的时候,两个人都关在屋里,宁榴教青娘写字,青娘教宁榴些别的东西。
快活日子易过,很快就过了正月十五,家家户户过年准备的东西也差不多吃完了,各商铺也开门了。宁榴也就拿起杀猪刀,烧了开市的纸钱,杀了新年头一头猪,推上镇上去卖。
平日这卖猪的日子过的极快,这过了年后也不知道为什么,宁榴觉得这日子过的怎么那么慢,往往过了好半日,这肉也没卖了几斤,可瞧瞧日头,和原先也没多少差别。
难道说这就是相思,因有相思意,才会让人觉得时光难过,因有相思意,在那个人身边时候,才会觉得时光转瞬即逝,让人恨不得用绳子牵了太阳的脚,让它走的慢一些,让人能多留在那人身边。
“宁小哥,瞧你对着这天傻笑,想是惦记着你家里的媳妇!”
有人来买肉,瞧见宁榴神情,开口取笑。
宁榴急忙回神过来:“要哪边的肉?”
那人指点着,还不忘告诉宁榴:“要肥一些的,拿回去熬了油,炒菜时候滴几滴上去,也好让那些害馋痨的娃,解解馋!”
宁榴笑着应了,拿刀割了一块肥肉下来,秤好斤两,交给那人,收了钱。
那人还没走,就有个婆子急匆匆地向宁榴跑来:“宁小哥,我那日听的人议论,说你写的一笔好字,只怕也瞧的懂写来的书。我十三收到的这封信,一直想寻个人问问,可是学馆里的先生回家过年去了,张秀才那里,我又不熟,又怕耽误事。”
宁榴用抹布擦了擦手,这才接过婆子手里的信,方才买肉那个人已经呵呵笑了:“婶子,你也别让人笑话了,宁小哥卖肉是个好的,这瞧信,只怕不能!”
婆子没理那人,只是期盼地瞧着宁榴,宁榴已经把信打开,笑着问:“可是令爱,你出嫁的女儿写来的?”
那婆子用手一拍:“就是我闺女写来的,哎呀,你不晓得我那老头子,也不晓得当时怎么想的,给闺女许的远远的,足足有五六百里路呢,地方呢是大地方,可这远远嫁了,这都嫁了三年,除了收了几封信,收到点东西,别的什么都没有,我这苦命的闺女啊!”
说着那婆子就哭,宁榴已经把信瞧完,对婆子道:“婶子您别担心,您闺女信上说,她过的很好,原本想着过年后,初二那天回来,可除夕那日,诊出有了喜,婆家说山高路远的,让她安心养胎,还说,等她身子重些,就请人来接您老,让您老去照顾几日!”
婆子听的十分欢喜:“真的?”
宁榴点头,婆子双手合十念了声佛才对宁榴道:“这信,我老头子也瞧了,他不肯告诉我,只说告诉了我,我也瞧不懂,这才想寻个人问问,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
宁榴又往那封信上瞧瞧,安慰婆子:“这信,七八行字,真要念起来……”
宁榴沉吟一下才道:“这读起来拗口,自然是不容易懂的。大略讲一讲,就懂了!”
☆、第48章揭开
婆子双手过来接信:“哎呀,宁小哥,像你方才说的才好,若是我老头子,又要在那吹胡子瞪眼,你们女人,又听不懂这些信,知道了做什么?”
买肉那个不但没走,还又有几个人围上,瞧见宁榴这样,买肉那个迟疑地问:“宁小哥,你真的看得懂信?”
宁榴微笑:“我念过几年书,这信……”
话没说完,就响起张秀才的冷哼:“说着玩呢,一个卖肉的,能识得几个字已经了不起了,还一笔好字,我瞧啊,不过是没见识的人罢了。要他写文章,做首诗,只怕都不能!”
张秀才的话立即引来众人的赞同,买肉的瞧向宁榴:“秀才说的也是呢,这要写文章作诗,那可不是一般人会的!”
张秀才得到赞同,越发得意洋洋,鼻子都快要翘到天上去了,对宁榴冷笑:“我都听说你帮村里人写对联的事,这种小事情,会做的人也不少,熟背几幅对子就是了。这写文章,可是读书人才能做的事,你啊,一辈子只怕都不晓得,这考秀才要考多少试,要写多少文章!”
这话若在一个月前说,宁榴会很生气很伤心很愤怒,可此刻的宁榴心境已经和原先不一样,他抬头含笑看着张秀才:“是,秀才,您说的对,还有没有人买肉?没有的话,我就收摊了!”
张秀才本想好好地奚落下宁榴,谁知宁榴并不接招,张秀才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样,落了一个空,张秀才只得收起那些到了喉咙口的话,对宁榴冷笑:“既然晓得自己不过是个卖肉的,以后,就别帮人做些只有读书人才能做的事!”
宁榴并不在意张秀才的奚落,见又有人上来买肉,宁榴也就照他说的,割了一刀肉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