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满与无奈。
这时,一个赶牛的壮汉向空中甩了一声响鞭,大声吼道:“你才是聋子!河水里咋会爬出活人?”
他的话音未落,一个割草的年轻人便掂着镰刀直起身子,大声说道:“没看到过河水里爬出过活人,前些时倒是看到顺着河边儿漂过一个死人儿。”
“呀!”
筏子上的众兄弟不约而同地惊叫了一声,纷纷从筏子上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们的心中都充满了不安与恐惧:那个死人会不会就是他们一直在寻找的牛哥?或者是与他们情同手足的牛壮哥?
文山的声音有些颤抖,他满怀渴望与悲伤地问道:“死人捞上岸了吗?”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但又害怕听到那个令人心碎的答案。
黑蛋见状,连忙慌慌忙忙地指挥着筏子向岸边儿更靠近一些。众兄弟齐心协力,将划水的长竹竿牢牢插在了岸边儿的河底,葫芦筏子终于稳稳当当地停了下来。
割草的年轻人一脸难受地说道:“看到死人儿还不够倒霉吗?这大热天谁还有兴趣去捞死人儿啊?”
他的话音中带着几分无奈与不满。
“死人是男的吗?”
被称为“书呆子”
的兄弟急着问道,“你看清楚了吗?”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紧张与期待,仿佛在等待着命运的宣判。
“俺咋会看不清楚?离俺就几步远,那身影在水中清晰可辨……不是男的是女的!”
这话一出,众兄弟心中的大石“咯噔”
一声,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轻轻放下,他们知道,那不幸溺亡的并非他们心心念念的牛壮兄弟。然而,这份释然并未立即转化为轻松,反而让每个人的脸上都浮现出一种难以名状的复杂情绪,那情绪交织着解脱与沉重,喜悦与哀愁,仿佛是一场突如其来的风雨,让人既感庆幸又觉心酸。
“你真的看清楚了?确定是女的?”
“书呆子”
的眼神中满是急切,他似乎希望从对方的确认中找到一丝丝慰藉,证明自己的担忧是多余的。
黑蛋也不甘落后,他粗犷的嗓音在静谧的氛围中显得格外突兀:“你咋知道的?有啥依据?”
“俺都二十多岁的人了,男女之分还能看错?”
被问的人略显无奈,但语气中不乏坚定。
“闷雷”
是个直肠子,他再也憋不住了,大声吼道:“你倒是快说,你咋看出来的?”
那人叹了口气,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最终还是开了口:“这还用说吗?那人光着身子在水里仰面漂着,长长的头发随水流轻轻摇曳,最明显的,是那两个……大奶子,在水面上若隐若现,还有下身……哎,啥都看得一清二楚,俺这心里头啊,到现在还直犯嘀咕呢。”
此言一出,众人皆默,筏子上再次陷入了死寂,只有河水潺潺流动的声音,像是在诉说着无尽的哀愁。他们默默蹲坐着,目光空洞地望着河面,心中五味杂陈,谁也没有开口说话的欲望。
就在这时,“马后炮”
不合时宜地插了一句:“俺早就觉得这死人不是牛壮哥!”
黑蛋一听,气不打一处来,瞪了“马后炮”
一眼,没好气道:“你早就知道,咋不早说呢?”
“马后炮”
却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慢悠悠地说:“俺早就知道黑哥你要问这句话,这不,正等着呢嘛。”
“嘿,这马后炮,啥事儿都爱卖关子!”
大伙儿听了,纷纷摇头苦笑,心中的阴霾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幽默驱散了几分。
无奈之下,他们只能再次挥动篙桨,将葫芦筏子划向黄河北岸,继续他们的搜寻之旅。一行人顺水而下,南北两岸来回搜寻,足足找了五六十华里的距离,却依然一无所获。牛壮,这个平日里与他们嬉笑打闹的兄弟,如今却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既不见其活蹦乱跳的身影,也未寻得其冰冷的遗体,连他是生是死的确切消息都无从得知。
此刻,每个人的心头都像是被一块无形的巨石压着,沉甸甸的,让人喘不过气来。他们望着茫茫河面,心中充满了迷茫与无助,仿佛被一层厚厚的乌云笼罩,找不到出路,也看不见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