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
冷笑起来,笑罢端起酒盅儿自饮起来。
甄保长瘟怒地瞪了他一眼,嘴里悄声嘟囔了几句听不清楚的话语。
老郎中故作焦急的样子向甄保长说道:“别再疑神疑鬼啦!你做的事情你心里咋会不清楚?人该倒霉,盐罐里都能生出蛆来!你是走了倒霉的背运啦!要不然事情咋会这么巧地撺在一起?!就在昨天,秀才一个在县衙当差的老熟人,领着一位样子像官官儿的人,坐着官用马车来找秀才,说是金老寨的老家金家去世了一位族长,请秀才找到金老寨,要金老寨回到老家当孝子;正巧秀才在药铺里与老朽闲聊,听那当差的介绍才知道,这个穿戴不俗的官官儿也姓金,是金老寨同族还没出五服的一个侄子,是本县县长在东洋留学的同学,回国后在省府任职。更倒霉的是,你保长叫人打伤的金老寨正在药铺里疗伤……这下可就成了屎壳郎飞到了饭锅里——熬成了一锅臭糊涂……”
老郎中说着看到甄保长恐惧痴楞的样子:“当啷”
用筷子敲了一下盘子,“金老寨的侄子看到他的本家叔叔,被人打得浑身伤痕瘫倒不起的样子,听金老寨把挨打的起因和经过哭诉一遍,金老寨的那个侄子把你甄保长恨得咬牙切齿七窍生烟,要立即把你当做要犯捉拿送往县衙治罪,多亏秀才从中斡旋,说是你到外地办事儿不在村里,这才为你留下宝贵的喘气儿时间……这位官官儿并一再告诫老朽与秀才,绝对不能与你这被告通气儿,要不然就是故意触犯法律,也是要治罪的。”
说着“活菩萨”
从衣兜掏出几块大洋,“啪”
地扣在了酒桌上,倒把痴楞中的甄保长吓了一跳,老郎中不屑地扫了他一眼,接着说道:“这是金老寨的侄子给老朽放下的伤情证明酬银,老朽是左右为难啊!要是凭公而论,老寨脊椎骨被打断了,应该是重伤,在治罪量刑上应该判重刑;要是凭私而论……”
“活菩萨”
捋了捋胡子叹了一口气儿:“凭私……老朽与保长的交情……这伤情证明是万万做不得的!”
这时“一支笔”
也从兜里掏出几块银圆,学着老郎中的样子“啪”
地扣在了酒桌上,眯缝着老眼捋着山羊胡子并不说话。又把陷入恐惧思考中的甄保长吓了一跳,他惶恐地看看“一支笔”
,又看看“老先生”
,把眼光落在了酒桌上的银子上。
老郎中转脸看了一眼“一支笔”
,干咳了一声指着酒桌上的银子说道:“这是金老寨的侄子,给秀才让他为其叔叔写状纸的报酬,他一样是念其乡情左右为难哇!”
说着老郎中站了起来,背着双手低头沉思踱了几步,忽然转脸向心思沉重默默不语的甄保长提醒道:“金老寨的侄子临走向老朽与秀才放下话来,说是等其家族的丧事儿办过,就派人来取伤情证明和状纸,一旦把这些要命的东西送到县衙,不日衙门就必然会来捕快逮你……你想想,这县衙可不是古寨葫芦庄开的呀……”
这时只听到“扑通”
一声,甄保长双膝跪在了地上,“俺求您二老啦!你们一定要救救晚辈啊!”
他竟然哭泣了起来,往日他飞扬跋扈、凶狠蛮横的样子此时不见了踪影。
“起来……起来……”
老郎中轻轻地拍了拍甄保长那因焦急而汗水涔涔、明光发亮的脑袋,温言安抚道,“坐着说话……坐着说话,莫要急坏了身子。”
甄保长颤抖着双手,紧紧抓住老郎中的衣袖,眼中满是祈求:“您二老得想办法救救俺啊!俺这上有老下有小,全指着俺一人呢!俺姓甄的平日里虽不算大富大贵,但也从未做过对不起您二老的事情哇!如今这难关,您可一定要帮俺渡过啊!”
“老朽倒有一个简单易行的消灾法子……”
“活菩萨”
捻着胡子思忖起来,“得与秀才合计合计。”
“您二老要是能叫俺渡过这一难关,无论花费多少银子俺全包了!您二老的恩德俺三辈子都忘不了!”
甄保长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唏嘘着央求道。
“活菩萨”
把“一支笔”
拉到墙角,两人用手比画着“说”
了一番哑语,神情轻松地重新落座。
“好啦好啦!”
老郎中和颜悦色地说道,“只要保长肯听话……”
还没等“活菩萨”
把话说完,甄保长就抢着说道:“晚辈听话!晚辈听话!”
“就……就这么办……”
老郎中捏起酒盅儿抿了一口,甄保长赶快拿起酒壶把酒盅儿添满,老郎中指着酒桌儿上的银子,“这些官官儿送给俺俩老家伙的酬银,俺俩也不要啦,伤情证明也不做啦,告你的状纸也不写啦!俺俩老朽胡乱编个曲曲儿,把这些银子都退给官官儿的叔叔金老寨。你保长赶紧回家多拿些银子,你拿的银子一半儿是赔偿金老寨的损失和医疗生活用,一半儿是为摆平这桩事儿用的。你拿了银子就赶快……”
又是还没等老郎中把话说完,甄保长抢着说道:“银子拿多少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