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根跟着母亲默默无语无精打采往家走着,不时下意识地回头望望恋恋不舍远去的学堂。
他上学以来第一次感到离开学堂心里的失落滋味儿,这种滋味就像鸟儿远离了树林羊儿脱离的羊群、大雁孤独地飞行……一种说不出的孤独和空虚。
“儿子啊……”
母亲轻轻柔柔地唤道,“娘知道你不舍得离开学堂……不舍得离开你那些同学……”
母亲说着脸上泛起一抹自信的红韵,“离开时间不会很长的……娘想啊……最多也就是十天半月的,不会耽误你很长时间读书的……凭你爹的凫水本事他会很快游回来的!”
芦根抬头默默地望了望母亲,看到母亲一脸温柔的自信,他相信母亲的自信不是虚假的,相信母亲的自信是来自对父亲游水的能耐,就强压心头的纠结向母亲喃喃地说道:“猛一离开学堂和同学心里是有点儿难受……俺爹很快就要回来了,只要俺爹能回来,耽误那点儿读书时间俺会加劲儿补回来的……读书再重要也没俺爹重要。”
“娘的好儿子……”
荷花一下紧紧把芦根抱在怀里眼里泛着泪光,“只有儿子能理解娘的心!”
荷花母子俩路过中药铺时,被站在门口的“活菩萨”
老郎中叫住了,好像“活菩萨”
有意在那儿等着荷花。
“荷花呀……”
老郎中一副着急的样子声音沉重地说道,“听说牛壮贤侄淹在黄河里了,不知有啥信儿没有?”
“到现在还没啥信儿……”
荷花如实回应道,“再迟几天一定会有信儿的……说不定再迟十天半月的,牛壮就从河里游回来了,他那么好的凫水本领不会被淹死的!不过得用一些时间往回游呀。”
老郎中捋了捋胡须皱了皱眉头,嘴唇翕动了几下但没说出半句话来,停了片刻才展开眉头呵呵笑了笑,“牛壮贤侄的凫水本领没得说的!但愿他能赶快游回来……好人总会有神灵保佑的!我已经在菩萨面前为牛壮贤侄烧了几炷香了,抗击土匪的大英雄咋能叫淹死呀?!”
“活菩萨”
老郎中说的抗击土匪,是那年阴历三月初三土匪围攻古寨的事儿,已经过去了好几年了。
“谢谢您的善心好意!”
荷花满脸高兴地说道,“看在您大伯这片心意上,牛壮就不敢不游回来!”
“我要为牛壮贤侄生还回来买一挂长火鞭!”
老郎中兴致勃勃地说道,“等他回来时呯呯啪啪放一放庆贺庆贺热闹热闹!”
荷花听了更加高兴起来,芦根也高兴地眼里放着光芒,有几个村民在一旁听着看着他们说的这些话,都很不自然地咧嘴偷笑了起来,眼光里带着嘲讽。
“牛壮回来提着酒肉第一个先来看望您老人家!”
荷花满脸红光说道。
“好好好!”
老郎中捋着胡须朗声说道:“俺爷俩喝个一醉方休!”
荷花娘俩离开“活菩萨”
脚步轻松地向家里走去,当快走到院门儿的时候一个街坊乡亲挑着两筐桃子迎面走来。
“荷花呀……”
挑桃子的汉子停下脚步,晃晃悠悠把扁担从右肩上换到左肩上,“牛壮有信儿了吗?”
“您放下挑子再说话呗!”
荷花笑着说道,“肩膀是肉长的……担子压在肩上也不嫌酸疼?”
“俺挑担子挑习惯了,肩上没担子说话都感到没劲儿!”
汉子说着又把担子从左肩换到右肩上,在脸上抹了一把汗笑嘻嘻地说道,“看你娘俩高兴的样子……一准是牛壮老弟有好信儿啦!”
“好信儿坏信儿都没有……还不到有好信儿的时候。”
荷花蛮有把握地说道,“再迟个十天半月的……也许迟不了那么多天牛壮就回来了。”
乡亲汉子惊喜道:“真的?你是去算卦了……是算卦的先生算出来的?”
“俺没有去算卦,还用去算卦吗?算卦先生哪有俺自己清楚?!不用去算卦俺心里就知道,牛壮迟不了多长时间就从河里游回来了!谁不知道牛壮的凫水能耐,只是黄河的浪涛把他冲远了,他得费点儿时间往回游呀。”
乡亲汉子慢悠悠地又把担子从左肩换到右肩上,不置可否地干巴巴笑了笑:“吃桃!吃桃!捡大的吃!尝尝俺这桃子咋样儿,芦根快拿吃呀!”
荷花笑着推辞道:“你就赶快挑回家里去吧!”
“俺家就那几口人儿咋吃得完呀?!桃子又不能长期放,吃不完还不得烂掉?!俺又不去集市上卖桃。”
“按说桃子还不到该摘的季节呀。”
荷花拿着一个青里泛黄的桃子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