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达自认为是和登山者无异的“征服者”
,是湿地战场的老行家,常常向新人吹嘘“老手的直觉”
,上次更是凭借这种直觉找到了不速之客留下的痕迹,于是这一次,他也坐不住地站了起来。
“姆夸阿桑。”
他告诉队员,“你去河边看看。”
赛思科的抱怨被打断,投来了狐疑的一眼。
无论如何,不能违抗上级命令的姆夸阿桑都行动了起来,抱着武器走向营地外围。随着太阳慢慢落下,树木的影子越拉越长,又渐渐被黑暗吞噬,齐达的心也跳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然后——
“呯!”
仿佛是决定性地,他听到了一声响。
属于小队常配备的霰弹枪的枪响。
它横跨水原,劈断巨木,奔入了无边的深林。
“见鬼!”
赛思科浑身一震,大叫一声,迅速抄起了放在边上的武器。齐达自己也抓紧了枪,警惕地看着外头的摇摇曳曳、影影幢幢。
大口径霰弹枪给他们带来了任何武器都不能比拟的安全感,野兽扛不住几枪,至于同行和条子……在这片大陆上鲜少有束手就擒、和平谈判可言,只有最愚笨的菜鸟才会选择放下武器。
这里是幽绿的、潮湿的迷宫!
只要能抢先开枪,就能一劳永逸地解决麻烦。
齐达和赛思科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但当更多枪声响起,当他们开始到处寻找掩体,一边警惕着可能到来的敌人,一边想着该怎么支援同伴的时候,河边忽然传来了一声可怕的叫喊。
与此同时,无数大灯骤然亮起,光柱把夜黑照得宛若白昼,交叉着擦过帐篷顶端,又逼入营地深处,搅得人头晕目眩、眼角刺痛。
这也太不专业了——齐达先是想到。
对面来的人肯定很多——立刻,他又想到。
“快跑!”
他顷刻间抛掉了对枪的念头,朝着枪声响起的地方胡乱扣动扳机,争取逃脱的机会。
子弹穿梭,撞到树干上,石子间,泥地里;
子弹穿梭,撞到锅架上,帆布间,箱笼里。
罗杰跌跌撞撞地从帐篷里跑出,抱着枪,但他没跑多远就跪在地上大吐特吐,好像要把肠子都吐出来,不幸的是,浑浑噩噩的脑袋没提醒他自己出现在了一个糟糕的时间,一个糟糕的地点。
“呯!”
又是一声枪响。
齐达心如擂鼓,几乎是眼睁睁地看着新人一声不吭地倒伏在地,被击碎的骨头飞了数米之高。
在这个瞬间,猎人变成了猎物。
“我投降!我投降!”
有人尖叫着——他相信那是赛思科的声音。
是了,没错,人太多了,跑不出去……对抗是不切实际的幻想,虽然被逮到会有不小的麻烦,说不定还会被上线挑刺,被取消带队、接任务的权利,但只要人还活着,总归会得到保释。那些大人物可不想让自己被供出来。况且混了这么多年,总还有点门路在。
齐达强迫自己保持平静,想跟着老搭档一起丢掉武器、抱头投降。
在护林员接二连三地穿过树林、踏入营地时,他刚刚松开抓着霰弹枪的手,咬紧牙关往下蹲,发誓记住这些人的脸,等自己被保释出去后一定要给他们找点乐子。而这一决心在看到巴斯陀那张有点过于熟悉的老脸时达到了极致,又沉沉地坠入了深渊。
他的心还在狂跳。
那种古怪的预感……还没有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