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人家以为虎鲸是在和他玩,不仅趁机在她背上薅了一把,还当即“啵”
“啵”
地也吐起直上直下的气泡圈来。
看到气泡,泡泡当场反水,在那玩了得有半小时。
差点把安澜的尾巴都给气掉。
最后还是维多利亚过来把两个孙辈都拎走了。
老雌鲸是来询问安澜的打算的,时间走到三月,它认为她已经准备好了,只是还需要知道她有没有一个确定的计划:必须知道她要往哪个方向去,大概又会去多久,才能知道该怎样微调迁徙路线来接应她。
这是安澜没想到的。
在全家人都知道她的梦想后,大虎鲸们反应不一。
莱顿是最伤心的,它好像天生就忍受不了离别,长那么大了也从没想过要离开家族;两个孩子就不用说了,安澜怀疑她要走的时候这两个小的还要表演一出十八相送;嘉玛虽然伤心,但表现出了理解;坎蒂丝和莉莲始终支持她……
但全家最支持她的成员永远是维多利亚。
外婆嘴上不说,却把该为她准备的一切都准备好了,从捕猎技巧到战斗技巧,从气象知识到生物知识,它还去向其他鲸群的祖母鲸打探消息,回来教给安澜许多其他迁徙路线上的水文道理。
有好几次,安澜觉得自己要融化了。
在家族的包围下,她像生根了一样,拔都拔不动自己的尾巴,也不知道要怎么迈出离开的第一步。
虎鲸的语言里甚至没有“旅行”
这个词。
为了安澜完全违背天性的梦想,在维多利亚虎鲸群里却渐渐形成了这么一个崭新的词汇。
它并不是全然愉悦的。
由一段起落的鸣叫声组成,这个词汇显得既有些期待,又有些怅然。
几百年后的虎鲸或许不会知道这个词语是如何诞生的,但哪怕有一头虎鲸想要去看看新的天地,它就会明白此时此刻安澜在听到这个词语时涌动的心潮。
她的矛盾表现得是如此明显,以至于维多利亚不得不一遍又一遍地用胸鳍抚摸她,坚定地告诉她家人永远都在这里,一切都不会改变。
可老雌鲸没想到,它劝住了安澜,却劝不住大儿子。
莱顿哀哀地鸣叫着,一直跟在后面追,它的鸣叫声勾动了嘉玛的愁肠,使她也鸣叫着追起来,一头接着一头,最后整个虎鲸群都离开了暂栖地。
按理说这件事应该让维多利亚很生气,因为它作为祖母鲸的权威被情绪激动的孩子们冒犯了,但不知怎的,最后连它自己都跟着游了起来。
安澜简直是目瞪口呆地看着全家人都飞快地游了过来,又因为不好意思摆出一副我们只是在到处看风景的模样。莱顿倒是不讲究,用脑袋顶着她嚎啕大哭,好像她不是出门旅行,是要一去不复返似的。
劝不住舅舅,她只能把期待的目光转向外婆。
结果维多利亚到这节骨眼上也不想着劝谁了,祖母鲸直接拿出威风八面的模样,当场询问她所说的要去的那个“最北边”
是什么意思,如果去不成又打算怎么折返。
这个“最北边”
自然是北极了。
早个几十年因纽特人几乎看不到什么虎鲸,这几年从西伯利亚到阿拉斯加再到巴芬岛的因纽特人随时随地都能看到虎鲸,它们有从挪威上去的,有从西大西洋上去的,也有从阿拉斯加上去的。
在北冰洋冰封的时候,冰盖会阻挡长着背鳍的虎鲸,但当这些冰盖断裂时,这个阻碍就消失了。气候变暖让北极熊难以生存,却给了虎鲸一个绝佳的觅食天堂。
安澜本想去南极看看,毕竟那里可以算是虎鲸的大本营,肯定会碰到很多族群,但想到这些年来北冰洋一年不如一年的冰盖,她就动摇了,总觉得去的晚了可能就会错过好多精彩。
如是这般才定下了第一站。
可是这个第一站是她的第一站,不是整个维多利亚虎鲸群的第一站,原本都和外婆说好了届时在温哥华岛碰面的,结果突然一下,什么都变了。
舅舅莱顿究竟有什么魔力,总能把一件很正常的事变得很不正常,把所有人的节奏都变成它自己的节奏。
我该怎么办?
安澜茫然失措地问自己。
她可没想带出一个满世界跑的虎鲸家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