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毫无悬念。
逃跑对敌人来说是最好的选择,可不知道是还在为当年姐姐死亡的事情而记恨,还是想要维护祖母鲸的尊严,红眼睛的妹妹并没有下令让鲸群离开,而是扭头撞上了嘉玛。
数量占优,体型占优,当年的情形完全调了个,安澜也不可能跟它们讲什么武德。
她加速卡住位置,和妈妈一前一后地围住了那头雌鲸,轮番上去进行冲撞和撕咬。
雌虎鲸根本不是母女俩的对手。
仗着体型比较大,安澜轻而易举地就压制住了对方,每次进攻时牙齿都能精准地开一道口子。好像知道她的打算,嘉玛在边上游走牵制,任由女儿占据了这场战斗的主导权。
在母亲的纵容下,安澜不断扩大着战果。
她并不想要当着幼鲸的面杀死一头祖母鲸,只是当年险些被莫名杀害的仇怨需要有个了结。
被撕咬,被拖溺,被撞击,被追杀,如果不是居留鲸介入、当时还不知道会怎么样。这种惶然哪怕是红眼睛的死亡都无法消解——对方是在试图杀死居留鲸幼鲸的途中因撞击失败而身亡的,并非是死于以牙还牙的复仇。
想到这里,安澜和嘉玛交换了一个眼神。
她迅速下潜,张嘴死死地咬住了敌人的尾巴,然后拽着尾巴往深处拖行,就像当年自己被咬住时一样。她咬的非常凶狠,一瞬间就尝到了血腥味,红雾在海水中绽开。
雌鲸吃痛,一边挣扎一边高声鸣叫,催促着家庭成员前来解围。
但它环顾四周,发现那头体型巨大的过客鲸在战场上左突右撞,两头年轻一些的雄性压着家里的雄性打,剩下两头雌性也跟疯了一样,发泄的好像不仅仅是怒火……
这是一场全线溃败。
当年被压着打的家族现在已经变成了压着它们打的一方,如果再不阻止,一定会有严重的伤亡出现。
它畏惧了。
下一秒,安澜听到了低沉的鸣叫声。
同为ETP型虎鲸,而且曾经是活动区域类似的家族,有着相差无几的方言,她立刻明白这头雌鲸正在示弱,正在请求着敌人的仁慈。
嘉玛先是一愣,怒气退却了一些,然后看向她。
虎鲸的战斗很少有不死不休的,像红眼睛那样狂性大发的还是少数,就在刚才短暂的冲突中,一头雌鲸的背鳍已经被撕掉了半个,是坎蒂丝的杰作;另一头年轻的雄性伤痕累累,背部流血不止,显然是被萨沙重创。
足够了。
血债用血来偿还。
安澜最后拽了一下,松开了雌鲸的尾巴,又带出一股更加浓重的红雾。
当这个鲸群撤离时,嘉玛带着家庭成员,始终不远不近地坠在后面,直到把它们彻底驱逐出这片猎场,然后才回转身来用胸鳍搂住安澜,又搂住了茫然的彩虹。
几十年前的恐惧冲淡了它心中的悲痛。
嘉玛仍然在思念维多利亚,但它知道眼下必须振作起来,它知道还有一件必须要做而且一定要做好的事——
保护自己的孩子。
第101章
此后十年,风平浪静。
嘉玛收拾好心情之后,慢慢地展现出了它性格里坚定的一面,对鲸群的保护也不遗余力。只是有一点,多年过去,它仍然不擅长做决定。
祖母鲸的日常就是照着行程引领家族,运用知识规避风险,以及对家中的小辈进行教导。
如果是在安澜出生之前,在家庭成员培养出到处旅行的习惯之前,不擅长做决定都算不上是什么问题,因为鲸群本来就有固定的迁徙时间和迁徙路线。
可当每年都有无数条线路可供选择时,就会变成选择困难症的噩梦了。
如果把世界上所有的海洋变成一张游戏地图,上面有一条一条的航线,以及这些航线交汇处的节点,嘉玛在每个节点上都会犹豫。
它要维护祖母鲸在小辈面前的威信,所以不经常把犹豫表露出来,可安澜在旁边看着,每次一游到节点上,妈妈都会纠结三四天,一游过节点,它就好像松了口气似的,尾巴摆得都快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