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城空了。一過年,這裡到處都是大巴,大車小車地往外面拉人,都出去打工了。」曾經光彩奪目的玻璃城早就淪落成空城了。
孟真想起來時聽計程車師傅說的話,過了年,他兒子就外出務工了。
「過去幾年光是罰款,我們就交了兩千多萬。買設備、改工藝又花了上千萬。」
趙圖南知道,這就是大李總想要把節能玻璃生產線搬到外省的原因,資產重組,這部分業務剝離出去,用剩下的業務衝刺港股Ipo。
這也是他最近乾的活兒。
「真不用什麼綠髮會監督。」李文樂苦笑。
燒烤上來,李文樂招呼兩人吃。
一整隻雞腿被撒上各種燒烤料,雞皮被烤得極脆,裡面的雞肉又冒著孜然辣椒的香味,孟真豎起大拇指,「可以的!」
「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風雨,縱然記憶抹不去,愛與恨都還在心裡。」大哥喝了酒,閱歷明顯提升,沙啞的嗓音里全是故事。
「我去下洗手間。」孟真起身離開。
李文樂因為高興已經獨自喝了好幾瓶,有些醉意卻感覺自己清醒。
「你知道孟真有個綽號嗎?」他以為趙圖南不知道。
「央財白荔枝?」
「誒,你知道!」李文樂開心了,驕傲地說,「你知道她為什麼有這個綽號嗎?」
這個太子爺很喜歡設問呀。
「因為我當眾送了她一萬零一朵白荔枝玫瑰。」李文樂大舌頭口齒不清地說,「可是她拒絕我了。」
「她拒絕我我還不是最傷心的,我傷心的是她不記得我了。」
李文樂看著她空空的座椅,慢悠悠地講自己一見鍾情的故事,「大一開學那天。」
「哇九月份北京太熱了,熱得我全身都是汗。」李文樂抬起手扇風,「你想想一下,一個大胖子,在爍火流金的夏天,大汗淋漓,後背T恤都被汗打濕了,渾身充滿了汗臭味,路上的人見我都直躲。」
「我感覺我都要暈在路上了,這個時候她出現了,她拿了一個手持小風扇塞給我,帶著北京腔兒說,同學你這汗如雨下呀。」
「就是那股清風把我救了。」這輩子都忘不掉了。
「旁邊那一排都是辦校園卡的,那個人非常不客氣地說她:同學,這風扇是我們辦卡的贈送禮品,你別隨便拿呀。」
「你別看孟真長得江南女生的樣子,但說話可跩了,我這不是要辦嘛!提前預支一下禮品,著什麼急!這個辦什麼套餐送啊,我就辦這個了。」
「我以前覺得我喜歡那種溫柔的女孩,見到她之後我發現不是,我喜歡這種有脾氣的。」愛上一個人就是打破你所有的預設,你的自由意志清醒地沉淪。
「後來我各個學院找她,終於在法學院找到她了,我挑了很多種花,最後店員告訴我白荔枝玫瑰的花語:守護的愛情。她曾經守護了我,我現在也想守護她,所以我就買了白荔枝去表白,但她根本記不得我了。」
李文樂一邊無奈地笑一邊忍不住想哭,她不記得我了,但那晚聲勢太過浩大,所有人都知道了法學院的「白荔枝」。
「孟真她被家人保護得太好了,不缺錢不缺愛,我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打動她,我只能守護她了。」李文樂感覺口中都是啤酒的苦澀,他喃喃道,「她擁有太多愛了,她太善良了你知道嗎?」
「她大學開始追星,就那個小男生『簡單』,就因為她看了一個視頻,十二歲的小男生被經紀公司丟到大馬路上抱著吉他唱歌,她覺得小男孩太可憐了,激起了她的保護欲。」
「還有那個肖源,家裡窮得要死,母親有病、妹妹好像也有,她跟他交往,就是可憐他。她自己還覺得是愛呢。」
趙圖南覺得太子爺醉了,又一個愛得深沉的小男生,他抬起頭散酒卻看到孟真不知道什麼時候去了馬路對面。
她已經走到了路中央,看到了一隻小狗,又折返回去,抬手擋住小狗不遠處的車,在車水馬龍中陪著那條小狗一起過馬路。
「嘿,這狗比我還會過馬路呢。」孟真遞給還清醒的趙圖南一瓶解酒藥,「這人醉倒啦?」
孟真戳了戳李文樂的腦袋,「兄嘚?解酒藥喝不?」
「讓司機來接他吧,咱倆打車走。」孟真把解酒藥放到李文樂手中。
兩人在等司機來,趙圖南看著眼前的「白荔枝」在想她到底有什麼魔力?
只見孟真站起身,走到另外一桌,對一位女士竊竊私語,然後從人家的玫瑰花里抽出來了一朵。
趙圖南盯著她蹦蹦跳跳地走過來,躡手躡腳地把那支紅玫瑰塞到李文樂手中。
「文樂,你會找到屬於自己的紅玫瑰的。」星空下,燒烤風中,她輕言細語地祝福他。
兩人送走李文樂,打車去高鐵站趕高鐵,一路上師傅開得飛快,車子起起伏伏。
「這破路早改修了,市政不知道幹什麼吃的。」師傅罵道。
孟真抓緊扶手,感受著x市坑坑窪窪的路面。
「你們這兒工廠都關了,政府沒有稅收,哪有錢修路呢。」趙圖南跟師傅搭話道。
「唉,可不是嘛。」
「企業轉型需要時間,一味地懲罰他們未必有好結果。」趙圖南其實一直都是在跟孟真講,「除了北京,中國還有很多其他小城市,它們有各自的生存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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