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金香从晚心亭的包间掉落,落进浪潮冲刷而过的白沙里。
白宗俊直勾勾盯着那朵嫣粉的花苞被晚心亭踩在光洁的脚底,很难不去猜测晚心亭是刻意为之。
晚心亭佯装震愕地发现,低头,哦莫了一身,纤长的手指捂住了嘴。
她没有及时捡起男人赠送的郁金香,在白宗俊将目光定在她脚背,晚心亭轻轻又缓慢地,用脚掌将花瓣在沙石上碾碎,脚趾在郁金香上起舞般,一下接一下,一个浪过来,白浪亲吻晚心亭姣白的拇趾,残败的花汁被清澈海水侵蚀,就没了影子。
只留下光秃秃的花枝。
晚心亭捡起了花枝,对白宗俊郑重说:“白理事,我们可不能在海滩上乱扔垃圾,不然下节目会被环保主义的观众批评了。”
晚心亭娇俏地皱了下鼻子。
白宗俊阴沉着脸,狞恶瞵视没了花瓣的花枝,失神的片刻,晚心亭兀自踢着海水走了。
到了换衣间,晚心亭得到作家的通知,白宗俊拒绝了和她一同跳水。
作家有些懊丧,晚心亭和白宗俊是最晚出发的一堆嘉宾,当时她们这组的摄像被其他组需要跟拍,借走一个。
她和晚心亭关系还不错,还在和晚心亭讨论待会跳水,将gopro戴在晚心亭脑袋上的计划。
作家说:“白理事不配合,这要怎么拍?pd打算设置两个机位,亭亭能和白理事沟通下吗?我们抽不开两批人手去拍摄。”
晚心亭拎着包,拍拍作家的肩:“可以。白理事答应过我会一起跳水。别担心,我去沟通一下就好。”
晚心亭去了白宗俊坐在沙滩椅上的位置,那处临海,刚巧可看到不会游泳的游客还玩跳水,穿着救生衣,被海上负责安全的救生员救起,扶持着上岸。
晚心亭过来时,取了收声的随身麦放在一旁,她俯身欺近白宗俊。
白宗俊盯看晚心亭的脸庞,以为晚心亭要挑衅他,蓄意对他做出侵犯社交距离的动作。但晚心亭勾着唇一笑,轻盈地侧身从白宗俊身上取下他的麦,在他面前摇晃收音麦,表示她的无害。
白宗俊问:“你刚才忍不住了么?”
晚心亭喝了口鲜榨的果汁,“忍不住什么?”
她躺在白宗俊身旁的沙滩椅,抽手拿掉白宗俊脸上的墨镜,架在自己鼻梁,扶了扶墨镜后,她枕着手臂侧躺着看白宗俊。
白宗俊坐着,俯视女人,对她莫名其妙拿走他墨镜的做法好奇,可不生气。晚心亭的任意妄为还在白宗俊给她的权限内,至少,白宗俊认可晚心亭的无礼行为刺激不了他的怒气。
他错开话题:“你来,想和我谈什么。”
男人冷淡地向视线放远至海平线,人像蚁群一样漂浮在蓝海,一家三口互牵着手上岸,儿童扶着腰上的冲气泳圈撒开短腿欢跑,也是他无法共感的情绪。
晚心亭:“想让你和我一起跳水。看上去山崖还挺高,不知道我会不会呛着,我很期待看见我们一起坠入海水中的样子。”
“那关我什么事?”
白宗俊撕破与女性约会时会维系体面的罩纱,没了摄像和收音,他不再掩饰想要摧毁脆弱生命的狠厉,声线冷峻到似寒冰,“晚小姐,我请问你,你的期待关我什么事?我有义务帮助你完成你的期待么?”
晚心亭眨眨眼,纯真无邪地睁大眼,她摇头,又笑,眸光震烁出疯狂:“但是我想让你跳入,就关我的事呢。我、想、要、你、跳、水,你明白么?”
白宗俊讥诮地哼出一声。
遽然间,他弓着肩背,伏低身躯,厚重阴影压制在晚心亭额顶。
他伸出手,掐住晚心亭的双颊,轻巧地捏开颌骨,人类和昆虫一样很脆弱,白宗俊如是想。
他深邃细长的眼眸冷得骇人,指尖的力道不断施重,在白净肌肤留下侵凌的指印,像把之前积蓄的低压开闸泄洪般释放,淹没晚心亭的尸体,沉入最深的海底。
白宗俊未置一词,希望晚心亭清醒,谁处在弱势,谁又站在她即将坠落的山崖顶。
她有什么资格想呢?
晚心亭盯着白宗俊的失控,微微淡笑了起来。
她感受到路人在烈阳下探寻的视线,赤裸地想要窥探白宗俊和她冲突的密辛,扒开她和白宗俊的皮。
白宗俊的理智绳索脱缰了,晚心亭没有惊慌,气定神闲地盯着白宗俊,也没有说话,幽黑瞳孔有些流光溢彩的得意。她的眼眸被白宗俊偷偷观察过很多次,大多数时候没有特别深重的情绪,一口深井微微涟出漪澜,倒映出了白宗俊肌理下扭曲沸腾的血液。
意识到这点,在血液抵达沸点前,白宗俊自然而然松开了手臂。
男人的眼珠变得无神,心想:
恭喜。她赢了这一局。他失控得彻底。
系统在晚心亭脑海里松了口气,它刚才都在申请宿主保护的能力了。
系统心有余悸:【宿主大大,刚才好危险,还以为他要掐死你。霸总五癫一,一会儿掐,一会儿撤,都不知道他到底要做啥?】
晚心亭还保持在沙滩椅上仰躺的动作,一边伸长了手去拿自己的包,一边回答系统:【还不是因为我说了几句他不爱听的,男人真小气。讲真,说句母道话,我有骂他么?没有吧。爷们鸭鸭的,怼他一句他就生气了。看来他平时没少捡自己爱听的听。】
系统嗯嗯两声,昨晚又和宿主在小红薯前线冲浪:【爸了个针的,还是个理事长,一股小家子气,公公爸爸的。】
晚心亭撑起身,笑呵呵反问白宗俊:“你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