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终究不是福嘉养着玩的一条狗,做不到摇尾乞怜。
可他没想到,这句话一说出口。是自己首先仿佛成了一叶孤舟,凭空迎来江上巨浪,一波一波袭来,先是拍得他颅内嗡鸣,整个人都是懵的。
口不择言之下,他已经不能确切地记起他说了什么。
他只隐约记得,方才一番话,没给他和福嘉留下任何余地。
他以为长痛不如短痛,总要有个了断。
真的说了,他才发现,潜意识里,他只是想用他们的那一点感情去赌。
在她没有同他割席之前,还对他余情未了时,他赌她舍不得。
其实他尚未做好,任何承担结果的准备。
抱着一丝幻想,兰烽喉结滚动,把视线转向了福嘉。
福嘉远远望着他,眼神却是虚晃的,没有落到任何实处。天光在她浓密的睫毛上投下阴影,尽数落入琥珀色的瞳仁中。
在一片木然中,福嘉扶着身后细瘦的玫瑰椅背,缓身站起。因为用力,她的手指骨节发白,胸口起伏不断。
她低下头,睫毛轻颤,一颗泪珠悄无声息地砸落下来,身子轻轻晃了一下。
兰烽一瞬不动地看着她,心如刀绞,垂在身侧的拳头握出血痕,他头一回知道,福嘉哭起来,是没有声音的。
筑起的高墙立时坍塌,悔恨的苦楚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淹没。
理智被抛诸脑后,他不由自主想要走过去。
可是福嘉已经抬起头,流完了那滴泪,她眸光柔和,情绪温稳,勾了勾唇,望着他缓缓开口。
她回答道:“好。”
像被寒风冻结了血液,兰烽周身僵冷,视线模糊了一片,那个字刀子一样扎在他心口上,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嘈杂混乱。
他们说话是没有避开下人的,几个小宫女小黄门,都吓得跪在一边不敢抬头。
白禾看兰烽还在倔着,膝行到兰烽身边,低声去扯他的衣摆:“兰驸马!你在胡说什么?”
她忿然:“殿下一时说的气话,你又何必也同她置气,你快说几句软和话,哄哄殿下……”
额角的经脉抽痛,兰烽压抑着翻腾的情绪,当真生出一点幻想:和离是他提的。
现在哄哄她,还有用吗?
他侧过脸,去看福嘉的神色,想从中看出一点不舍的破绽,或者流露出对白禾所言“一时气话”
的赞同。
可是什么都没有。
她慢慢坐回去:“白禾,罢了。”
兰烽这才如梦初醒,他挪动脚步,快步走上前。
他哑声开口,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墨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