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少跟我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
苏云舒厌烦极了:“我只问你一句,你进宫,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苏家的意思。”
苏月妩垂眸:“陛下大选,嫔妾适龄,自愿入宫。”
苏云舒冷笑一声:“那便是你自己的意思了,既然如此,你以后在宫里小心些,别招惹到我头上,否则我便一封家书送回去,让我父亲找你父亲说话!”
苏月妩眸光微微闪烁了一下。
不知该不该告诉这位堂姐,她正愁着不知该如何整治自家。
相比较而言,云姨娘那里好处置,只要自己在宫里有一番天地,父亲就算不舍,也不会把妾室看的重于自身利益。
而难处置的是父亲。
女人总常常把罪过算在女人头上,可苏月妩却不这样觉得,母亲之死,诚然是云姨娘一手促成,可父亲在其中也不无辜。
如果日后眼看他沾着自己的光平步青云,仕途顺遂,再娶娇妻纳美妾,只怕苏月妩会忍不住拿把刀闯去养心殿,架到沈珩脖子上,让全家都以谋反之罪一块儿丧命。
苏云舒只当是震慑住她了,心里的郁结稍微缓了缓,眸中多了抹淡淡的轻蔑。
能博得姑母和陛下的欢心又怎么样,在后宫之中,没有强大的母族做后盾,终究是镜花水月,池里浮萍,风一吹就散了。
林嫔降为贵人
苏月妩回到宫里,先打开了陶皇后送的匣子。
里边是一支金钗,雕錾的是并蒂莲花样式,有两情相好的象征,做工精巧,枝叶镂空,还用红玛瑙和绿玛瑙在周围雕琢了小锦鲤和小荷叶,就算不簪戴,只是摆设,也极为养眼。
向来稳重的绿枝都忍不住目露惊艳之色,感叹:“别的不说,皇后娘娘对您可真是用心了,这金钗不提用料,只匠人设计雕琢,只怕至少也要废上半年功夫,竟也舍得送给一个新入宫的妃嫔。”
内殿屏退了其它宫人,只有主仆两个,苏月妩赏玩着金钗,拨了一下小金鲤道:“是很用心,但不止对我,别人得的是什么我不知道,陈答应方才与我一路同行,我听见她的匣子里有沉甸甸的碰撞声,像是银子。”
“银子?”
绿枝一脸稀奇:“哪有送人见面礼送银子的,还是在皇宫里,多不体面啊。”
苏月妩摇了摇头,轻笑:“送给别人或许不体面,可送给家世寒微,连一套像样头面都凑不出来的陈答应,就正合时宜。”
皇后送的甚至不是银票,而是在宫中最常见也最通用的散碎银子。
绿枝愣了片刻,便恍然了:“是啊,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这陈答应若是个重情义的,这份恩,估计会记一辈子了,说来那一匣子又能有多少两银子,却能实实在在的邀买来一条人心,这皇后娘娘,不论是好是坏,城府可都不一般呐。”
想到什么,她随即又有些懊恼道:“早知道,这人情还不如您做了。”
苏月妩叹了口气:“不,这人情我做不了也没这个本事做,一来在今日林嫔闹事之前,我根本不了解陈答应品性,尚且对她存有疑心,怎么可能向她示好?二来我就算想送,也没有像皇后娘娘今日这样光明正大的理由,无故献殷勤,陈答应只要不傻,就肯定不敢收。”
毕竟万一这银子收下,要的是她的命呢?
陶皇后这人情做的,实在是天时地利人和,任何人都抢不走。
回想今日陶皇后与自己相处的一幕幕,苏月妩觉得绿枝有句话说的对,这皇后无论是好是坏,城府一定是极深的。
这在宫里不是坏事,可城府深的人,真能甘心只做个活菩萨吗?
……
转眼,已然日影西斜。
新人入宫的第二日,这次养心殿那边消息传出来的很快——
陛下今夜翻了启祥宫林嫔的牌子。
白日里林嫔和苏月妩针锋相对,众人都看见了,今夜林嫔便成了新人中第一个获宠的,许多人心里已然暗暗在这两人中选择了站队。
然而这队还没站热乎,当晚,林嫔侍寝时言行无状,触怒龙颜的消息便传出了养心殿。
陛下圣旨,使晓谕六宫:林嫔降为贵人,迁居启祥宫偏殿,并罚闭门誊抄宫规百遍。
不提章贤妃吕妃苏妃之流,只说新入宫的嫔妃,听到这个消息都倒抽了口凉气,想要侍寝的那股强烈心思弱了不少。
天爷,她们也不知道陛下是个喜怒无常的啊。
林嫔虽然只降了一级,可却是从一宫主位变成了低位妃嫔,宫里人手要裁剪去将近一半,权利也几乎没有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伴君如伴虎吗?
“奴婢觉得,陛下这是在给您出气。”
绿枝看着坐在榻上悠哉悠哉看书的苏月妩,心中也有些着急了:“娘娘既决定了要争宠,在宫里闯出一番天地,那就不能再这样随意了。陛下现在眼看着是对您旧情未了,可却过不去三年前那个坎儿,这才暗地里对娘娘好,却不召您侍寝,此时就需得娘娘您主动向前一步,解掉这个结了,否则纵然旧情再深,僵着的时间长了,也是会淡的,若要再来个比您……”
绿枝的话忽然戛然而止。
苏月妩冲她抬了抬手里的书,翻了个面,书的内容就展现在绿枝眼前。
只见里面十八般武艺样样不同,每一招一式都教得极为详细,图像生动,阴阳运转,水流充沛,生生不息,甚至还有招式关键部位的放大版。
绿枝脸色一下子暴红了起来,磕磕绊绊道:“这,这是老爷先前给您的那些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