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带着恶意地窃窃私语传入她的耳中。
“杂种……”
“异域女奴……”
“她为何能……”
“药郎君不过……”
“不过现在鲜,且看着罢……”
嘈杂的声音拨弄着她的神经,周灵的头剧烈疼痛着,有什么东西几乎要从中钻出来了。
她不自禁地久久凝视着舟中女子,周灵现她们已经不再年轻,细细的纹路爬上了她们的眼角,眼神里有着不散的疲惫和忧愁。
那些细细碎碎的清脆的铃铛声,是拴在她们脚腕上带着铃铛的铁链出来的,铁链一端栓在她脚腕,一端拴在船夫身上,将她们像牲畜般紧紧锁住,周灵好像也看到了她们灵魂上的枷锁,可她们也曾是自由的灵魂,是受神灵庇佑的子民啊。
小舟慢慢地行至周灵面前,那两位女子也从人群中看见了周灵,她们的舞姿有一瞬间的停滞,而后又若无其事的继续随着乐曲起舞,她们的眼色中流露出浓浓的哀伤,那位拥有湛蓝色眼眸的女子嘴里嗫喏着什么,最后深深地看了周灵一眼。
周灵望着小舟渐渐远去的影子,半响后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她摸到了一手的濡湿,才觉自己不知何时掉下了眼泪。
她的脑海里全是蓝眼女子的面容和她留下的只言片语,周灵知道她在对自己说什么。
“安好。”
这声轻叹穿过整个世界,带着干燥的风,吹到了她的耳边。
第十章
拥有曼妙身段的异域女郎,跟随充满风情的乐曲在小舟上翩翩起舞,两岸围观的人们一边欢呼一边跟在小舟旁一齐走,周灵的身边瞬间便空了许多。
她眼见女子乘着小舟顺流直下,也起身想去追,她隐隐有种预感,她有一部分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的记忆就与这些女子的来处有关,而她要想回家必须要去弄清楚。
她试探性地回头看了一眼小伞,突然惊讶地现这个一向面无表情的侍女此时也看向小舟前行的方向,露出了一些可以被称之为怅然的情绪。
从小伞死死拖住那突然失控朝自己袭来的男子起,周灵便觉得她身上有几分不对劲,可这侍女自来沉默寡言,除非她主动开口,平日里不管周灵如何绞尽脑汁地想要引诱她说话,她都一言不。
周灵便探究地问道:“我想去找她们问几句话,可以吗?”
小伞脸上外露的情绪一瞬间便收了起来,她又恢复了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不过,这次她到底还是有些不同,她看了周灵许久,破天荒地提示道:“你不应该再去找她们。”
她停顿了一会儿,仿佛在思考该如何组织语言,又补充道:“她们不过是一群无知的苦命人,你会害了她们。”
周灵猛地想起那天从王二银口中听得的三言两语,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心也随之沉了下去,在她忘记的那段记忆里,她到底尝试过多少次逃亡,又是否牵连到了无辜的人……
周灵喃喃道:“我曾害过她们,是吗?”
小伞沉默地看着她,这次,侍女没有再开口说什么。
王二银与哥哥在一旁远远地把周灵与小伞之间的互动看着了眼里,两兄妹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疑虑。
王大金皱着眉头伸手搓着自己的下巴,瞪着妹妹厉声道:“你快把钱还给她,她毕竟自异域来,与我们心思不同,你现在看她这样,若是偷跑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还未必追究到你头上,若是跟上回那些女奴一般死在河中身异处你可如何是好?若药郎君不愿她去玄清观求符水,她便该老老实实别生出些旁的心思,终究不要与她们打交道,免得惹上一身骚!”
王二银本来还想好声好气的和哥哥沟通,说说自己对药郎君的不信任,闻言大怒,她捂着怀中的银子压低了声音吵道:“她们本也是可怜人,一辈子如牲畜般拴着铁链子,哥哥未免太冷血!我帮她,她也帮我,有何不好?”
她说着想到自己也险些被卖掉,保不齐哪天跟这些女子一样一辈子栓上铁链,物伤其类,更是悲从中来,猛地推了王大金一把,怒道:“哥哥休要管我!”
扭头便溜着墙边跑了。
王大金被推得一个趔趄,有心再想追上去,妹妹已经跑的没了影子,他恨恨地跺了跺脚,转念一想,觉得这事终究归根在自己身上,若是自己身上这样异状消失,妹妹便不会再与异域来的女子扯上什么关系,玄清观求来的符水终究是太贵了,若是药郎君能有法子就好了。
他左思右想,悄悄回家从炕里掏出几枚私藏的的铜钱,朝着济世堂的方向走去。
药郎君是半年前突然出现在他们坊的,生的那般好,教人多看一眼都不敢,像是冒犯了他似的,惹得方圆数里的未婚女子们纷纷将他放在了心上,偏偏药郎君倒是不好女色,只守着他那异域长相的夫人过日子,家中唯一的侍女也相貌平平,倒是教芳心暗许的女子们咬碎了银牙。
这样神仙一样的人物,还有一颗菩萨心肠,自他来了便在济世堂行医治病,连那原本渐渐没人去的济世堂都一并带得门庭若市起来。
这半年来周围许多人都得了一种怪病,先只是没有力气,后慢慢地便烂起来,到最后人烂成一滩水,患者痛苦不堪,原本得了这病的人若是有钱,还是去玄清观求仙人赐下符水,这符水从来便很有效,偏碰上这个病,原本病的不重的病人,一碗符水下去直接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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