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缺峰,狐仙庙。
缺了半张的门户漆色早已褪去。
但当年新成时的鲜红还历历在目。
雪白色长自然地披散在肩头、额前一枚桃花瓣似的朱砂红的男人立于门前良久。
他伸出手,触及那冰凉的门扉。
“吱——”
轻轻一推,木头的嘎吱声回荡在长满杂草的院落内,经久不息地荡漾着。
“我回来了。”
也不知是对谁说的话语,语气很轻。
更不知晓有谁会回应。
只是白染墨在这一刻的模样,淡了仙气,寡了妖性。
仿佛只是一介凡夫俗子,漂泊多年,偶然还乡。
他迈入庭院,径直来到庙内。
其中的陈设一如既往的破旧与平凡。
提供给信徒跪拜叩的蒲团,被洗净一新供奉瓜果胙肉的供案以及重新立起红烛的香炉。
当然,还有那座人立而起的狐仙雕塑。
看着它的滑稽模样,连白染墨那张好似纤尘不染的神君容颜也不由地微微破功。
他唇角抽动着,到底是没有说出话来。
供桌前的野果上,还有新鲜的牙印,看得出狐狸犬齿错落的痕迹。
这回白染墨是真的倒吸了一口凉气,感到微微的牙酸了。
“好你个洛小莹,未成熟的果子也敢摘给本座吃。”
白染墨轻声嘀咕,看似责备,可真实的心情,只有他自己清楚。
并且也不是他真吃,而是他分出的那一缕神魂化形为的白狐尝了一口。
只不过二者之间存在着不可分割的关联。
只要白染墨想,他便能够完全地感受到白狐的任何体验。
其中也包括被摸尾……咳咳!
但白狐却无法感知白染墨。
这是自然的,主魂与分魂之间,地位是绝对的,意识也是一致的。
话音落下,那只优美的白狐从雕塑后慢条斯理地走出。
它的孤傲冷艳与白染墨如出一辙。
二者互相瞥视了一眼,便像是没有见到过彼此似的,默契地错开。
白狐照例来到它熟悉的蒲团上,蜷成融化的狐狸团子。
白染墨则是盘膝坐在洛莹的位置上,雪披散却不染尘埃。
右手手肘抵上膝盖腘窝一侧,右拳虚握、食指指节抵住下巴。
一双澄金色魅意天成的眼眸望着眼前的风景微微出神,似乎在想着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想。
倘若让洛莹瞧见这一幕,怕不是内心陡然浮现出那样的一行标语。
关爱空巢妖君,别让等待成为遗憾。
虽然白狐妖君绝不可能承认。
但最近的一段日子里,守缺峰上确实颇为寂寞。
就在洛莹与白烬乘坐仙舟前往百花谷秘境的次日,林厌便独自接下了讨伐魔道的任务,下凡历练。
季蝶衣一如既往的闭门不出,钻研他那咿咿呀呀的折子戏。
至于佛子释空,白染墨都不想提他。
偌大的山门,顿时空虚,唯剩长风。
突然,白狐妖君的金瞳倏地亮起。
他的神念尤为强大,守缺峰更是他的道承所在之地。
故此他能感受到进入守缺峰的任何人。
“哼,还知道回来。”
白狐妖君看似不满的低语时,眉眼间有笑意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