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世界生了很多的大事。
我觉得对于我来讲,那一年的成长也是最多的一年。
自己仿佛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大男孩儿,或者说一个屌兵,真的成长为了一个军人,或者说一个班长。
这倒不是因为教导队的缘故,主要还是因为这个世界上生的一些事,让我知道了自己的责任到底是什么。
我觉得我们不能再嘻嘻哈哈的无忧无虑。
也不能再把枪放到自己的库里反复磨擦,拿着保养磨时间。
更不能再在训练场上开小差,找个间隙,一帮人蹲在一起抽支烟、聊会儿、吹个牛、扯个蛋,或者是乘会凉。
如果说,98年的抗洪抢险让我有了保家守土的使命感,以及对牺牲的认知和对军人这个称号的重新认识。
那么,当看到印尼华人相关新闻的时候,我则有了对“责任”
两个字更新的认识。
保护同胞,也应该是我们的责任,即使是当时我们有的是更多的无奈,以及落后的装备,但是丝毫不影响大家随时准备去搏命的决心。
再后来,我们的大使馆被炸了,大家义愤填膺,每个人都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的样子,想找个机会和那帮人较量较量。
那些日子,我们经常对着镜子看自己,看着肩膀上的肩章,看着帽子上的军徽,大家都在扪心自问,自己现在是不是一个合格的军人,真打的话我们行吗?
这也是队长在不停问我们的话,自己跟自己较量,看着像个“王”
,拉出去呢?
我觉得,就尊严而言,生命并不重要,何况这还是我们国家与民族的尊严。
可是,从实际战争上看,光不怕死肯定是不行的。
再后来,队里给我们上了一课,主要是展示了一下我们当时的家底子,让大伙冷静一下。
那个年代与我们现在相比,实在是太落后了。
当时我们了解的情况,海上只有四艘老旧的驱逐舰可以勉强一战,天上能起到一点威慑作用的歼八战机也不足两百架,而6上绝大部分的59式坦克已经在伊拉克战场上被证明需要更换了。
那么我们能拿什么保家卫国呢?仅靠手里的轻武器吗?
81-1式步枪?4o火箭筒?还是身上背的反坦克地雷、爆破筒以及炸药包?
我们之前学习的反坦克锥已经挡不住梅卡瓦和豹二这类的铁王八,82无后座力炮想近距离毁伤敌人的装甲也需要付出更多的代价。
那么,真要是有人犯边扣境,在脚下的阵地上,咱们怎么办?
方法现在来看,恐怕只有两个:
一个是拼命的训练,磨练顽强的战斗意志,不怕死,随时敢死,只要有命令,哪怕是几个换一个,也再所不惜,这是勇气与意志问题。
另一个,就是在现有条件下,对打法的思考,换言之就是战术的选择,一切的劣势拿战术来补。
所以,还是得拼了命的训练,保证自己随时都可以“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
与之前相比,现在的我们有了很大的底气——比如海上有了航空母舰、有了自己的万吨大驱,有了能横跨任何大洋的远洋舰队;天上有了歼11,歼16,歼2o这样的先进战斗机,有了自己的武装直升机群和无人机群;6上,有了最先进的坦克、自行火炮、单兵作战装备以及东风快递。哪怕是太空都有了能够足以自卫的武器。
这些都是跨越时代的变化,与当年的状况相对比,不仅是军力的世纪跨越,也是整体作战能力和保护能力的飞越。
而在当年,我们每天训练之余,只能一边仔细的擦着自己手里的步枪,一边看着普通装备的87迷彩服,羡慕着西方大兵的装备,然后研究着m1a1这个家伙应该怎么打。
作为教导队的骨干,我们不止一次的模拟着各种环境作战,很多次都是最后全班牺牲到最后一个人,还要采用最原始的爆破方式,去找办法和那个铁家伙同归于尽。
慢慢的,进攻成了我们一个排打人家一个班,防御我们一个连对付人家一个排。
这种战术攻防,越打越郁闷。
对面有武装直升机,有火炮支援,有装甲步战车护送,有各类的轻重火力集中打击,我们能做的就是不停的建立阵地,不停的反击,不停的想尽一切办法,做最大杀伤。
我无数次的在模拟考核中下令上刺刀,下令实施阵地爆破,下令爆破组前出爆破,可是都挡不住敌人的进攻。
我觉得自己的心理防线,在不停的受到冲击,反复的被摩擦。
之前的聪明才智和自豪感已经被虐成了渣,那些小聪明在绝对优势前坚持不到十分钟。
当所有的人坐在电视机前,看着贝尔格莱德每天密集的高空射击时,大家都在思考自己现在的双37高射炮以及手里的制空武器,作用是不是也就这个样子了?
我们的营属高射机枪,打掉阿帕奇武装直升机的几率有多大?
我们感觉贝尔格莱德的防御战,就像自己在打一样,因为当时的装备比南联盟好不到哪里去,战术与战法也都差不多。
所以这时才真切的明白,军委裁军的真实原因,又要到了精兵简政的关键时刻。
军区派出去学习的观察员们,带回来一条又一条的新战法和新思路,然后我们要摸索着演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