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要过,总得要栖身之处。
前院里,谢星珩找到人,就使唤出去,满府游走,把家仆们都聚到了一块儿。
不算留在府城的来喜、芒种、夏至,加上王管家父子,家仆统共还有一十一个。
车夫两个,浆洗的四个,厨房的四个,另外各院小厮丫鬟各四个,还剩一个年纪较大的夫郎,是宋明晖的陪嫁。
伤员少,王管家伤势最重,另有两个丫鬟被踢了肚子,疼得站不直。
女性腹部遭重击,病痛可大可小。谢星珩叫她俩先歇着。
他高声道:“家里禁足,朝廷要再查办,水落石出后,再看是赏是罚。家逢变故,连累大家遭罪,我心里也不好受。也不说要你们继续伺候人,大家安安静静,先把当下的日子过好。还愿意到主院帮忙的,站到我身后,不愿意的,就留下来照顾伤员,听来巧指派。此次难关若顺利渡过,我做主,还你们卖身契。只求你们暂时别闹别吵。有事可以来找我。”
江家没打骂下人的习惯,整个府邸人多,主子少,各院里分一分,人数没几个,大家都相处不错。
这样一说,有两个小厮两个丫鬟留下照顾伤员。
浆洗的是三夫郎一婆子,他们说趁日头高,收拾些东西出来洗洗晒晒,入夜还能有铺盖睡。
厨房被砸得一团乱,米缸都被砸了,能捧起些米面,菜是没有。他们弄完,煮个粥凑合,也去帮忙浆洗。
剩下的人就先跟谢星珩到主院帮忙。
主院被砸的厉害,牌匾都摘下来,成了一堆木柴。
谢星珩站院门口,仰头看那处空出来的房梁。记忆里,他第一次来这里敬茶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那一天,小鱼含羞带怯,顶着浓浓羞意,陪他走完了全场,父兄的打趣都接下来。
那天,他收到了一封文宣书院的介绍信。不以为然。
也是那天,他在家狂墨数日的建议书被采纳,江家决意接收难民。
今时今日,朝廷的人来了,以此问罪。
谢星珩双目发红。
古代的第一课,他记住了。
他深呼吸数次,挥手叫人进来:“把厢房里被砸坏的物件都搬出来,捡着布料就缠手上,小心被瓷器划伤。”
主卧里,就由他带着宋明晖的陪嫁夫郎阿华叔去帮忙。
宋明晖手是好的(),也有行动力?()_[((),主卧里先收拾好了窗边卧榻,叫小鱼坐那儿待着。
伤了手,就别乱动。
江知与看着爹爹忙活,已是坐立不安。
听着外头有小谢的声音,更是侧身,透过破漏窗纸往外看。
谢星珩穿着秀才襕衫,本人却半分文气没有,站院中,像一柄开锋的利剑,挺拔而锋锐。
处事细致周到,话也说得漂亮熨贴,声音略紧,听得出来在压抑情绪。
他似有所感,偏过头往这边看了一眼。
江知与心头一跳,然后他看见谢星珩对他笑了笑。
他从未这样害怕谢星珩生气过,从前的一些细微观察、短暂的提起心神,都是那一瞬的事。
他还在相处里,养肥了胆气,偶尔也会故意去招惹谢星珩。
都没有那封和离书严重。
小谢回来陪他共患难,他送小谢和离书。
正想着,谢星珩带着阿华叔进屋来。
谢星珩先见过宋明晖,看他有什么吩咐,让阿华叔听他的。
他过来看小鱼。
隔开里外间的屏风被刺坏,放那里的是个空架子,亲近是不行。
谢星珩握住江知与没受伤的那只手,捏了捏,满手心的汗。
“还在怕?”
江知与的确在怕。
害怕的事跟谢星珩有关。
他抿唇看着谢星珩,大眼睛眨也不眨,想把近在眼前的人看得更细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