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储的事情,不是你想不掺和就能隔岸观火,平安自保的。不参与,就代表着与核心渐行渐远,最后人家吃肉你连汤都喝不上。这也是为什么大家都知道走上政坛有风险,还一个个头插蜜罐子里似的往里挤的原因。
相较起姜长焕年轻人的生硬,指挥使的话无疑更得元和帝之心,他勉强地点点头,指着指挥使道:“此事便交给卿了。”
姜长焕心道,这才是老狐狸呢,果然能做到这个位置上的,都有点能耐。指挥使面上一丝得意也无,依旧诚惶诚恐,表示自己一定不负元和帝所托,同时请示元和帝:“毕竟事涉宫闱,还请陛下指派可信内官协助微臣。”
板子竭立将自己的脚板盯在地上,腰弯得更厉害了,并不敢毛遂自荐。直到元和帝点了他的名:“你随他去。”
想了一想,又冷静地打量起姜长焕来。
姜长焕通过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的优秀表现,发现自己方才用力太狠,演得有点过了。老狐狸那样的,才是恰到好处。事已做下,此时只能硬着头皮接着演,死梗着脖子,头脸都憋得红了。
元和帝考虑良久,惯常的制衡思维发挥了作用。严厉地对姜长焕道:“你也跟着去,多学着点儿!”
显然对姜长焕方才的不礼貌依旧不满意着。
在这样极有压迫力的目光之下,姜长焕猛然意识到,元和帝并不如他想象中的那么蠢。他还是大意了。不止元和帝,从板子到指挥使,人人心里都有一把小算盘,单论起来,未必是样样都不如自己的。
姜长焕终于低下了头,低低应了一声:“是。”
元和帝这才略略有点满意,沉声道:“毛毛躁躁的,像个什么样子?”
姜长焕唯唯,元和帝冷冰冰的语气给了他莫大的压力。咬牙顶着,姜长焕努力想着有利的一面,好让自己表现得轻松一点:“哎,臣一定用心做事,不给您丢脸。”
原本,吴贵妃与李太监过从甚密,也可以说是李太监有心陷害。只要抓住了元和帝的心理,脱身也不是大问题。被抓到现行的,终归是李太监,吴贵妃只有间接的证据。元和帝不让锦衣卫拷掠宫人,真相就出不来了,最后只能是李太监顶缸。允许拷问吴贵妃那里的宫人,事情就有了转机。
这么想着,连元和帝给的压力都不算什么了呢。
姜长焕心里憋着一股劲儿,握紧了拳头,想再表一表忠心,冷不防元和帝又长吁短叹地加了一句:“不要惊扰了贵妃。唔,王才人那里也要问话,你们都要有分寸。”
再不喜欢这个女人,那也是他临幸过的,可不好叫别人给作践了。
三人心领神会,又对元和帝此时此刻犹对吴贵妃抱有幻想觉得无奈。姜长焕心里一直在琢磨着这件事儿,倒是先问出了一个问题:“贵妃宫里使唤人叫去问话,皇子怎么办?可别惊扰了。”
元和帝犹豫片刻,对板子道:“将熙儿送到慈宁宫。”
板子恭敬地答应了。
三人见元和帝再没有吩咐了,一齐辞出,指挥使与板子两人商议,姜长焕就是个旁听的。耳听得他们很快就分工合作,将吴贵妃、王才人两处的宫人由板子和姜长焕合作抓捕,姜长焕将人押到北镇抚司,指挥使亲自来审。
元和帝只是说不要惊扰贵妃,可没说不许动她的宫人。如果不能将这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锦衣卫就要成笑话儿了。
姜长焕跟着板子到后宫抓人,动手前且得跟叶皇后打个招呼。叶皇后听说元和帝将次子交到慈宁宫,并不交由她抚养,平静地点了点头:“知道了。”
姜长焕望着叶皇后,满眼的关切,板子眼里的关切居然不比他少。叶皇后微微一笑:“你们办差去吧,到了慈宁宫,要向太后说明白了。贵妃和才人那里,旧有的人带走了,记得拔些人才侍候。不许折辱了她们。”
板子连连称是。
叶皇后头疼地摆摆手:“这件事情不要闹得太大,不好听。算了,说了也是白说,那么大的排场,也瞒不住人。那就查个清楚吧,省得我一想到宫里有这等阴险小人,就睡不着觉。”
两人乖乖答应了,自去办差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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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皇后看着两人的背影,嘴角挂上一丝冷笑。
吴贵妃,死定了。
吴贵妃的宫里,都是得她器重的人。什么样的主子招什么样的奴才,这话即使不是全对,也有七、八分的准。一旦被抓到了锦衣卫里审问,不出三天,就得有人松口,撬开一块砖,下面就能拆了一堵墙,方便得很。
叶皇后现在要做的,就是等消息。相信姜长焕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而板子明里暗里的示好,叶皇后也看得分明。至于锦衣卫指挥使,他肯接这个活计,就是已经有了主意——总要拿出点成绩来。不是王才人,就是吴贵妃。运气好了,两个一起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