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从给三军的封赏谈到对兵眷的抚恤,谈得秦长舒冷汗直流。
这是极大的一笔开支,报上去她怕陛下不高兴。
但是,眼前这人安静地坐在黑暗里,周身的气势却比先前还更加压人,她没有多少讨价还价的余地。
硬着头皮记下了一些她无法做主的事,秦长舒想起身,腿却麻。
李景乾看着她,淡声道:“秦大人不擅长与人做交易,陛下怎么派你来了?”
“侯爷问得好。”
秦长舒咬牙,“我也想知道宁大人为什么一定要推我出来。”
是宁朝阳让她来的?
李景乾一顿,接着神色就缓和了下来。
不去接他,不来谈判,想来是怕他一看见她就谈不动条件。
她不想让他吃亏。
念头一起,他整个人都温和了起来:“方才说的一万金赏钱是开玩笑的,我没那么缺钱,秦大人不妨划了去,也免得挨陛下的骂。”
秦长舒大喜,感激地道:“多谢侯爷。”
一边谢一边划掉纸上的记载,划着划着秦长舒反应过来了。
这人知道禀上去她会挨骂,还愣要她写?
真是无……无所谓,没关系,划了就好。
笑着抱起文卷,秦长舒拱手与他作请:“宴席已开,侯爷请。”
李景乾大步就跨出了门。
淮乐坐在高高的龙椅上看着远处快靠近的人影,不由地有些感慨:“原来班师回朝的将军,是这般的意气风。”
说着,又问刘公公:“他回来可带了什么人?”
刘公公摇头:“没有,听闻凉国国主也有意招婿,但侯爷没有搭理。”
淮乐欣慰地点头,目光看着那人影,恍然间仿佛看见了多年以前的萧北望。
那时候的萧北望上殿就说:“臣请陛下赐恩,封内子做诰命。”
而现在,虚影散开,李景乾在大殿里站定,目光直直地落在了前头站着的某个人身上,再无转移。
淮乐鼻尖有些酸,但也只一瞬。
她恢复了正经,沉声问:“定北侯,你可知罪?”
李景乾垂眼:“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私自兵犯凉国、一路招募兵将二十余万却没有给兵部回信……桩桩件件都是大罪。
旁边的台谏滔滔不绝,诘问不止。
宁朝阳安静地站着,没有吭声。
李景乾拳头都捏了起来。
他轻声道:“敢问陛下,臣这等罪名,该判何刑罚?”
台谏官冷声就答:“少则流徙千里,多则诛连三族。”
庞佑等人哗然,纷纷想举笏进谏,李景乾不着痕迹地抬袖,将他们都拦在了后头。
他抬眼,定定地看着前头的人问:“那宁大人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