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村落距離銀林市不過百多公里,中間隔著無數錯綜的小水溝和一片茫茫的農田,一條車輛無法通行的土路直通城市,橫在農田之中,也是從這裡到銀林唯一的一條路。
當晚,他們三人決定先去銀林打探一下風聲。商議了片刻之後,齊一楓自告奮勇,接下了這個任務,理由當然是他那張從未在銀林出現過的陌生面孔。
雖然姜鳴還有些不太放心,不過唐璃既然也沒有意見,他也只能點頭答應了。
齊一楓換了一身農服,把自己打扮成了一個農民工的樣子,在晚飯之後抵達了銀林市的雲河附近。
如果此時姜鳴跟在他身後,一定會對齊一楓的舉止大起疑心。因為齊一楓行走在銀林街頭的模樣,就像行走在自己家的客廳一樣,沒有半分陌生和猶豫,即使是銀林土生土長的普通人,也難以像他一樣熟練地找到每一條昏暗的捷徑。
齊一楓依靠對道路的熟悉,片刻功夫已經站在了眾宇集團大廈的門口。此時剛過下班時間,大廈里的人並不多,只有個別剛加完班的員工正沒精打采地往外走,就連大廈的保安都懶洋洋地趴在前台打盹兒。
齊一楓大模大樣地走進電梯,保安以為他只是個把東西落在公司的員工,並不理會。
他來到劉兆龍所在的樓層,看到辦公室里還亮著燈,便果斷推門走了進去。
「你……你是誰?」
突然闖進來的齊一楓讓劉兆龍吃了一驚,他從椅子上一躍而起,警惕地看著眼前這個陌生的不之客。
「別問那麼多廢話,蕭子舟在哪?」
劉兆龍也是個見慣了風浪的人,雖然齊一楓的言辭咄咄逼人,他卻只是短暫地驚訝片刻,然後又恢復了從容的樣子。他很自然地看了看手錶,坐回到椅子上說:「我都不知道你是誰,為什麼要告訴你?」
齊一楓回坐到劉兆龍對面的沙發上,從茶几上拿起了一隻雪茄,不緊不慢地說:「現在這世道真是離譜,銀林市一個小小的商人,都可以這麼囂張了嗎?」
「你說什麼?」
劉兆龍顯然被這句話激怒了,銀林雖然是個小城市,但只要他劉兆龍跺一跺腳,整個省的商界都要抖上一抖,怎能容眼前這個來路不明的人隨意諷刺?
不過劉兆龍也看得出對方有些來頭,於是強忍住怒火說道:「閣下還是把名號報出來吧,省得我們之間鬧出些不愉快,得罪了某個大人物。」
齊一楓見他示弱,也不過分發難,略鬆了語氣說道:「蕭子舟是什麼人,想必劉總比我更清楚,不過我的身份肯定不能向你透露。我只勸你一句,最好老老實實地把蕭子舟交給我,不然到時候你被他連累了,可別說我沒提醒你。」
劉兆龍微微一怔,其實他對蕭子舟的來歷也是知之甚微,這個人是他從地下賭場招募來的打手,只因為他身手了得,又是個貪財好色的主,這才略施手段,將他招攬了過來。
「很抱歉,這個人的身份我還真不清楚,只不過是從擂台上找來的打手而已。難道這個蕭子舟有什麼問題?」
齊一楓聞言也是一愣,他沒想到劉兆龍對蕭子舟的身份居然毫不知情,這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他仔細打量了劉兆龍片刻,見他並不像是在說謊。
齊一楓在心中盤算了一瞬,不客氣地說:「你沒必要知道,告訴我,他在哪?」
這一次他在話里加重了壓迫力,不想再無端浪費時間了。
「他現在應該跟我兒子在一起。」劉兆龍感覺到事有蹊蹺,便簡單地說了。
齊一楓沖他皺了皺眉頭,迫使劉兆龍補充道:「我兒子應該在第二醫院,正守著他的女朋友。」
齊一楓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轉眼間如一陣風般飄出了劉兆龍的辦公室,若不是茶几上放著半截剛剛抽過的雪茄,他似乎從沒有來過這裡。
第二人民醫院是銀林市最好的醫院,不論是普通的老百姓還是財大氣粗的紳豪,這裡都是他們治病的最佳選擇。
晚飯之後,是醫院裡的護士們最輕鬆的一段時間,大多數人都已經回家,只有幾個值班的護士守在住院部的前台,百無聊賴地玩著手機。
她們偶爾去病房查看一下病人的狀況,當然遇不到任何問題,因為每個病人的責任醫生都已經把病人安排得十分妥當。
只有頂層的VIp豪華病房是個例外,這裡的護士很盡心,每隔一段時間都會詢問病人是否需要吃東西或是解手,然後給予幫助。
其中一間VIp病房裡,躺著一個臉色蒼白的漂亮女孩,坐在她身旁的劉軒正細心地剝著一顆荔枝,在確認了荔枝上沒有任何雜質後,把它送進了女孩的嘴裡。
現在的劉軒看上去比從前成熟了很多,臉上富家子弟的模樣已經盡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責任感和對他面前女孩的心疼。
劉軒身後的沙發上,坐著一個身材消瘦,但是看上去精神抖擻的男人,這個男人正捧著一本雜誌看得入神,正是齊一楓要找的蕭子舟。
「請問哪位是蕭先生?」
突然走進來的護士打斷了蕭子舟的認真。他抬起頭,有些不滿地問道:「我就是,有什麼事情嗎?」
「前台有個姓劉的先生找您。」
「劉先生?」蕭子舟喃喃地念了一句,也沒細想,放下了手中的雜誌便跟著護士走出了病房。
走到前台,除了穿著護士服的護士之外,卻沒看到其他人。
蕭子舟疑惑地問道:「人呢?」
「咦?剛剛還在這裡,怎麼又不見了?」
護士的話音剛落,蕭子舟耳邊忽然響起一道風聲,他剛有所警覺,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著衝上了前台旁的樓梯。站在一旁的護士只是一轉頭的功夫,就沒了蕭子舟的影子,心中大覺見鬼。
蕭子舟一路被順著樓梯拽上了醫院的天台。待胳膊上的力量卸掉後,才看清了拉自己上來的人。
他瞪大了眼睛,驚呼道:「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齊一楓露出了詭異的笑容,惡狠狠地盯著他:「如果我不在這裡,怎麼殺你呢?」
「你……你終於決定做邱俊的走狗了?」
「我殺不殺你,與我是不是他的狗走並沒有任何關係,你就不要再垂死掙扎了吧。」
「……」
夜幕漸深,一個朦朧的黑影架著另一個黑影,一步步返回了銀林城郊的村落。他們在身後留下了一列規整的腳印,每個腳印里都有一抹月光映出的陰影,看起來很神秘,又充滿敵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