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是不知几时也挤出身来一探究竟的归菀,吓的一把捂住了嘴,两眼睁的极大,见那人立刻便生不如死地嚎叫不止了。
“给我忍着,说。”
晏清源冷漠如霜,这人大雪天里,一头的黄豆大汗,此刻,断腕鲜血如注,却还是死咬了牙关,零零碎碎递出一句:
“乱臣贼子,人人,人人得而诛之……”
晏清源莞尔,面上一点愠色也无,只是将下颌稍稍一抬,刘响即刻再度挥剑,另一只手也倏地从视线里飞去,归菀几要瞧的晕厥,一下跌撞在车厢上,在那不似人腔的嚎叫中浑身软如泥,再扶不起来。
“我说,我说,是陛下,我等都是陛下……”
这人生不能,死不能,痉挛如虫,再不用任何人相逼,把话奋力全吐露了出来,眼见要疼过去,晏清源眼风一动,刘响捞起把雪,往脖颈里一塞,激得这人又撑了一阵。
晏清源气定神闲问道:“他一个半大孩子,能知道什么,说,谁在背后出的主意?”
“小人真的不知!小人只知道陛下提过,这世上,除了老师,最信任的就是,就是小人们了!”
几语答的飞快,再不能支撑,一耷拉脑袋,彻底疼死过去了。
“世子爷,这……”
刘响等他明示,晏清源冷冷一瞥:“活着的,都给我砍掉手脚,扔这等野狗来舔。”
这话一出,本在一旁低声哼唧的几人,早被方才一幕齐齐下破了胆,终于知道晏世子是个什么角色,在扈从手底下不顾一切的,挣的伤口鲜血直流:“世子饶命,请世子饶命!”
此刻,晏清源似乎连话都懒得再说了,刘响睨他们一眼:“想世子爷饶命,要看你们取舍了。”
这些人已是魂飞魄散,一时间涕泪连连,有的竟吓得失禁,被扈从拖向一边了。
晏清源这会整个人被裹在风雪间,没了言语,刘响目光在他面上一掠,脑子转的一点不比那罗延慢:
“这些人显然是早设埋伏,世子爷路赶的不慢,紧打紧算,分明是有人一早得了世子爷要赴晋阳的消息,已经准备下来了,如此之快,可是,世子爷接到急信,也不过就是二十六当晚的事,当时……”
话到这里,有意无意的,是往晏清源身后瞟的,那里,正是个瑟瑟发抖脸已惨白的陆归菀。
晏清源也顺着他的目光,慢慢调头,把眸光一定,落在眼前人身上:即便小脸难看至极,可那娟秀的眉,水光光的眼,一受惊吓便失血的唇瓣,都只不过更添柔弱罢了,整个人,林间小鹿一样,拿看猎人的目光看着自己,这样楚楚无助的目光,只怕再铁石心肠的猎人,也有些不忍了。
他含笑揉上归菀的唇,搓弄到重新上了色,才温柔问她:
“有道理,我也想知道,谁那么胆大包天,又一副好本领,能教唆陛下来杀我,好菀儿,要么,你给我剖析剖析?”
第89章破阵子(16)
他说完,归菀整个人仍在巨大的惊悸中,一时半刻的,只见晏清源嘴唇一张一合,到底说的什么,竟一个字都没听进去,眼前一会儿红,一会白,她一张嘴,好似含了满口的血腥,归菀再忍不住,猛地扶住晏清源手臂,哇哇的吐了起来。
晏清源结实的手臂将她一揽,稳住乱颤的身子,等人把心肺吐干净了,抱到车里来,车窗一闭,帘子一放,见归菀别过脸掏帕子擦嘴,也不急,马车转入官道,四平八稳徐行起来,就这样,两人沉默了一阵。
“要不要我把话重复一遍?”
晏清源突兀一笑,归菀则答非所问:“那些人,世子真的要那样处置吗?”
晏清源呵一声笑着摇首:“好孩子,别给我左顾而言他,那样就没意思了。”
归菀被刚才那一幕,骇的不轻,他这个人当真狠毒无匹,一点余地不留,说砍就砍了,连她都以为,不过是恐吓,一想到这,归菀不由一个寒颤,心头微惘,问他:
“世子方才问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