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是半新不旧的了,归菀走上前来,蹲下身子,偏头打量几眼:仿佛边关的霜雪,凌人的风尘,都被光阴斩断,缝合到这些不太显眼的针脚里去了,而骏马的咻咻声,皮革的汗气奇异地交融在一起,她抬起头问婢子:
“这是他母亲给他做的靴子罢?”
婢子不太能确定:“主母早年做的多,如今不大动针线了。”
归菀复又盯着那靴子出神,忽然问道:“他要出门吗?”
被这么劈头一问,婢子茫然无觉:“奴婢不知道啊,陆姑娘,世子这段时日常常出府。”
“哦”
归菀顺嘴应了声,站起兀自洗漱去了。
彼时晏清源同穆氏用罢饭,母子正在叙话,刘响急冲冲进来,一看主母在,立时扎煞着手,征询的目光看向了晏清源,穆氏一双眸子灼灼地也投向了晏清源,嘴角细纹一显:
“你有事瞒着我,子惠,鬼鬼祟祟这么多天了,说罢。”
晏清源把膝头搁的环首刀一放,笑着对穆氏说:
“家家不问,我也打算说了的。”
“刘响,你先把事情回禀了。”
穆氏瞥晏清源一眼。
刘响嘴里应着“是”
,见晏清源微一颔首,才回道:“那两个从玉璧俘来的校尉,按世子的吩咐,好吃好喝供起来了,属下也告诉了他们,留在玉壁城的家眷早被王叔武杀了,只是,他们将信将疑的。”
“让你送去的女人,两人享用了吗?”
晏清源撇下此节,颇有兴致地问起了这个,刘响碍于主母在,本要眉飞色舞叙说一番,男人天生就对此兴趣盎然,此刻,含蓄答道:
“用了,可谓夜夜笙歌,醉生梦死。”
“温柔乡,英雄冢,他们既不肯一死全节,就是个缺口,”
晏清源目中的笑,变得莫测起来,“按我说的,继续伺候着,你作陪。”
刘响干脆应了声,反问道:“世子什么时候亲自去问话?”
晏清源满怀恶意的笑了:“就等好事刚起罢。”
等刘响一走,穆氏微笑看着儿子:“温柔乡,英雄冢,今天晏世子也是被人催请才来的。”
一听这话,晏清源不禁揉了揉额角,苦笑看着穆氏:“家家自己生养的儿子,自己不清楚?说这个做什么?”
“儿大不由娘。”
穆氏甩他个冷脸,错开不提,“你要跟我说什么?斛律金李元之几个早跟我起你了,鬼鬼祟祟,还敢瞒着我?”
“大相国一病不起,”
晏清源神色敛了敛,“家家才是六镇将士的主心骨,我都要往后排一排,什么事敢瞒着?”
“算了,不要跟我废话了,”
穆氏懒得跟他周旋,“你打算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