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及太子府隐秘,卓王孙不置可否,只冷淡道:&1dquo;噤声。”
冰凉嗓音落在席间,如同罩了一层银霜。赵元宝退到一旁,赵老夫人连忙拿起谕令,说道:&1dquo;请公子放心,这桩差事老身替不孝子应允了。”
卓王孙起身准备离去。
赵老夫人又恭声挽留卓王孙进宴,并吩咐赵元宝去置办礼品,回赠给太子府及宇文家。
卓王孙游目一侧,看到谢开言仍然静坐在戏台前,想了想,站在了雕花栏杆之旁。
戏台上,白衣素裹的女旦拂动长长水袖,拖曳至面颊上,如纷飞的雪花散开,震得点翠金钿翘起蝴蝶翅,簌簌地轻响。青黛勾勒的凤目中,似乎有点点水光浮现。
胡琴弦索哀怨,她的神情悲怜。
谢开言出神地看着她,仔细端详着那张浓墨重彩的脸。
女旦轻启柔美唱腔,唱着一曲改良后的散剧摘锦,诉说着断桥边的故事,引人遐想。她唱道:
看湖亭青山,看修梁寒影,不过这般付与流年鹤唳,惊碎琼玉将阑干拍遍。
叹南翎金羽,空韶华十年,离披凄凄霜糙,满台乌衣残似雪。
那断桥虽好,奈何相逢不占先,黛娥锁清怨,赏花人儿,点检今无一半。
☆、交手
《断桥》原本收录了民间流传的故事,这出折子戏却有改进。
谢开言仰面看着眉目哀婉的女旦,心想,南翎金羽说的就是越州乌衣台的往事吧,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当初谢族男儿,金羽作衣,银丝镀鞘,于乌衣河畔写尽清俊风流。唱词中的残衣如雪,是不是预示着枯槁遍地、素椁凌乱的局面?百年谢族,舞榭歌台,斜阳糙树,现在恐怕是不在了。
她忍耐片刻,咳嗽一声,嘴角渗出了点血丝。擦净血丝,她停止深忧,抬眼越过戏台,想着高墙外的世界。外面难民流离失所、衣衫褴褛,仅是一墙之隔,赵宅却是锦衣玉食,享有无限荣华。
台上女旦还在低唱,尾音颤抖。谢开言从远处噪杂的脚步声回过耳神,仔细听了听,现女旦是熟人。因为容貌有可能被金粉遮掩,变成另一张脸,但是细微处的颤音、转音,却没法掩饰。
女旦赫然是一个时辰之前站在赵宅门口骂街的牙婆,短短时间内,她竟然换了两张脸,两套衣衫。小小巴图镇奇人异事如此多,谢开言看到这些,微觉有。
院中宴席欢畅,觥筹交错好不热闹。一名院丁急步跑进,报告说,镇中有大量流民哄抢粮食,被保镖打散后,一小部分人心有不甘,朝着赵府冲过来了。正说着,一名葛衣少年带三十名流民闯入。那少年手持精羽弓,身姿灵活不断放箭,一时之间赵府护院根本近身不得,眼看就要被他控制了全府。
高楼上,卓王孙长身而立,俯视全院,意态漠然。赵老夫人拄了下木拐,狠狠盯了赵元宝一眼。&1dquo;你这不孝子,当真要气死我了!”
母亲大人的寿宴上居然闹出暴|乱,让贵客看了笑话,赵元宝早就急得一身汗。他急匆匆跑下楼,冲着少年大喊:&1dquo;盖飞,你好大胆哪,今天什么日子,也敢来赵府冲撞?”
谢开言侧过脸,认出了盖飞。盖飞就是在街道上挥开她的手,冲她怒目相向,并鼓动流民反叛的少年小飞。现在看他,勃勃生机的脸上淌着汗,虎目里带着一抹明亮的光。
盖飞扬起羽弓,用弦尾指着赵元宝,朗声笑道:&1dquo;赵大肚子,你自己吃得圆滚,富得冒油,哪里管了其他人的死活?既然你这么小气,舍不得放粮救济村民,那我们哥几个只能来抢咯!”
赵元宝气得肚颤,道:&1dquo;你,你,说得什么混账话?如果不是看在你哥面上,我早,早就抓你送大牢里去了!”
盖飞叉腰大笑:&1dquo;我,我,说得是人话,这满座的宾客都听见了!倒是你,肚子抖成一片,小心撑破了油脂,让肠子流了出来!”
赵元宝跳脚大骂,院丁拿着铁剑木棒掠阵一边,忌惮盖飞手脚功夫强过他们,不敢轻易上前围攻。其余看客边吃边笑,嘻嘻哈哈不以为然。众多噪杂声中,谢开言仔细辨听,弄明白了一些事。
盖飞不是第一次来赵宅闹事,每次仗着手脚灵便,得逞了就快撤退,七八上十天不见踪影,赵元宝对他无计可施。如果闹得大了,盖飞的哥哥盖大会主动上门赔罪,和解弟弟犯下的罪状。盖大是巴图车行总把式,驯得一手好马,只要赵元宝去车行委托,他一定亲自组织押运,将粮食转送成功。赵元宝不愿断了这条财路,只能装模作样地叫骂盖飞两句,收了盖大的赔礼金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