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越一噎,似乎是没想到流明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问他有没有吃饭。他早起入宫,赶在宫门初开的时候进来,自然是没有时间用膳的。他没有回答,但流明已然知晓了答案,一个眼神递给高公公,很快就有人递消息至御膳房了。
天子和靖王一起用早膳并不常见,饶是如此,御膳房还是动作麻利地以最快的度出膳。不出半个时辰,御书房外的小楼里,就已经摆好了碗筷,一道道精致的佳肴上桌,香气扑鼻。
兄弟二人移至小楼用膳,面对面坐下。流明先动的筷,他身体弱,早膳多是汤食,此刻正拿着金匙食粥,细嚼慢咽。
对面的流越虽然拿了筷子,但见着流明若无其事地用膳,心里不免觉得奇怪。不管面前的美食佳肴如何诱人,他都闻之不动,而是对正在用膳的流明说:“皇兄……”
话没说完,流明打断了他:“食不言,寝不语。”
流越当即闭了嘴,他知道流明在生气,不然也不会这般冷漠。大抵是心中有愧,流越开始乖乖地用膳。
就这样,兄弟二人一言不,默默地用完了膳。
约莫半柱香的时间过去,案几上的残羹冷炙已经被宫人收拾地干干净净,换上了茶点。流明悠悠地喝了一盏茶后,才折回了御书房。
流越赶紧跟上去。
高公公没有进去,他知道兄弟俩有事要讲,早就讲御书房内的宫女太监谴了出去。房门一关,自己候在了外面,小太监一如既往地搬了凳子和茶点过来,却被他一眼瞪了回去。
一时间,御书房内外鸦雀无声。
流明负手而立,盯着墙上的字画;流越就在身后,双手置在身前。
“你欠朕一个解释。”
这是流明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他没有回头,而是继续看着字画,声音中带着些许冷漠,似乎隐隐地透出些许怒气,只是忍而不。
一场雨给天气带了凉意,可这凉意却没能阻止流言肆意,坊间流传,层出不穷。
流明不会因为一个流言就断了思考。关于流言的主人,他已然了解透彻,不但知道这流言是真,甚至知道,流越就是百姓口中谈及的奸夫本夫。
然而便是在知道了详情后,流明的五官仍旧挂着冷色,就如紧紧关闭的门窗一般,叫人不敢轻易靠近。
“此事因臣弟而起。”
流越垂目抱拳,歉意道,“这件事,是臣弟思虑不周,请皇兄恕罪。”
“恕罪?你让朕,如何恕你的罪?”
流明忽地提高了声音,转身盯着流越怒声厉道,“生了这种事,你明明都知道,可你却瞒着朕!你可知,朕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有多生气!但凡你提前告知朕一声,哪怕是曲江宴前能知会一二,都不至于是今日这个局面。现在朕知道了,你就是那个奸夫,你让朕,该说你什么好?”
对于流越的隐瞒,流明无疑是生气的。他自认和流越感情深厚,不管流越给他捅了什么大的篓子,流明都可以出面解决。在曲江宴上下旨赐婚原是流明的意思,可流越作为流言的主人公,明知道曲江宴会有万人云集,还是沉默着,什么都不说,连给流明寻个借口的机会,都没有。
流明越想此事越是生气,尤其在知道流越就是百姓口中的奸夫后,流明从心底涌出一股,背叛的感觉。
这感觉的来源,源自流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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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的语气怒意尽显,流越一时语塞,短暂的沉默后,他说道:“臣弟,只是不想无端生出是非。”
“可现在已经惹出了是非,你告诉朕,该如何收场?!”
流明怒瞪流越一眼,苍白的脸色上似乎都被怒色遮掩住了些,“她成了京城的众矢之的,这样的一个人,端不得靖王妃之位。”
她指的是谁,兄弟俩心知肚明,此言一出,流越心中一惊。这是他最不愿意听到的话,或者说,最不愿意从皇兄的嘴中听到。哪怕随便一个言官上奏,流越都不会像现在这般震惊,以至于无法接受。
流越跪了下去,“请皇兄成全。”
流明凝着自己的亲弟弟,苦笑一声:“成全,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是安氏身上的一个污点。皇弟,你这是要让朕,许一个带着污点的女人,当你的靖王妃吗?”
流越沉默了,这一次,是很长的一段沉默。
皇家看重血统,看重家世,看重人品,无论是其中的哪一项,都不会让一个身上有污点的人,成为正妻。
哪怕,这污点的源头,是流越。
流越要娶安少音,工部尚书之女,门第算不上高,流明宠爱幼弟,一切自然是以他为主。可万万没有想到,会因为无媒苟合这四个字,打乱了一切的节奏。
流越毕竟不是皇上,他要的不是一个妾室,他要给安少音的,是正妃之位。
***
“这不像是你做的事情。”
长长的一段沉默后,伴随一声长长地叹息与妥协,流明先一步开口了。他似乎看倦了字画,侧身凝着房内的香炉说道,“外人怎么说你,朕不会去在意,因为朕知道你。朕只是好奇,安少音到底是怎样的一位奇女子,能让你,破了戒。”
流越垂目,他没有站起身,沉吟了很短的时间后,拱手回应道,“臣弟与她,是一场意外。”
“意外,一句意外,你就将朕打了?”
流明对这个的回答并不满意,他抬头乜了一眼对方,眉心又开始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