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为什么!
不甘,委屈,愤恨犹如虫灾泛滥,在内心翻来覆去;犹如海面上风起云涌,狂风暴雨,惊涛骇浪竟是几天几夜都不曾平息。无法对人泄的情绪悉数被这些死物承受,一次又一次,直至满地狼藉,碎片无数。
安少芫在房间里大扔特扔,时间过了许久都不曾停止,动作之大,连隔壁院里的安少音都听到了。
对面的流越皱了皱眉,强行把她的头掰正:“和我下棋,别分心!”
下棋,安少音看着棋盘无语。流越让了她十个子儿了,她都赢不下去。这棋,下着有什么意思。
安少音无奈地吐了吐舌头,摇头认输:“王爷,是少音输了,少音棋艺不精,让王爷见笑了。”
不似往日素雅淡妆,安少音罕见地将石榴裙穿在了身上,薄红半臂上襦,额间印了一朵桃花,丹唇皓齿,髻间珠花点缀,形象较之前大不相同,但叫人眼前一亮。粉面桃腮,檀口轻启,姑娘家小巧的舌头探了出来,落在对面俊逸男子的眼里,化作了一朵正在盛开的玫瑰,鲜艳夺目。
流越深觉恍惚了少顷,眼中的女子似乎和身后的无限春景完美无缺地融进了一起。凤目微微眯着,他回过神来操纵了一番棋盘,轻笑一声:“瞎说什么呢,这不是赢了。”
安少音垂眸看向棋盘,不知何时流越给她让了第十二颗子。
安少音:“……”
再看流越似笑非笑的凤眸,眼波流转勾人入魂,安少音看的恍惚,一度无话。
现在全京城都知道了流越和安少音的故事,流越今日又大张旗鼓地来了安府,全京城地人都看在眼里,两人的关系基本已定,也就不再藏着掖着,甚至流越与安少音单独相处,安天庆夫妇俩也不再阻拦了。
外面的风头转得快,如今安少音在京中的风评正好,世人都将她和流越说成了一段佳话:美人救英雄。然而美人本人得了故事的梗概后一脸茫然:她什么时候救过流越了?一年前她在家呢,怎么就跑到了江南,还舍身相救了流越?
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虽然不知那位名唤暮烟的头牌为何愿意借酒醉将这胡话说出来,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大家是喜闻乐见,乃至于接受的。
安少音的心头涌出了些许暖意,甚至感动。如那日在曲江池畔,小园中,流越让她无需担心,一切有他处理,短短几日,事情就有了极大的反转,安少音心思没有变化,这是不可能的。
流越答应她的,都做到了。这几日安少音闭门不出,真的就什么都没有做。静候佳音,就成了如今这个局面。
父亲和母亲的态度亦一转从前,从无奈接受到乐此不疲,想来是对流越这几日的做派十分满意,竟然真的是高攀上了一位王爷,安天庆来夸赞她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了起来,连带着府中的下人们,都开始将重心从隔壁的美人渐渐转移到了枫亭内。
谁都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安少音和安少芫之间,竟能互换了地位,一切,都像是梦一般。安少音不再推就,心里的想法和当初的默默接受合二为一,她开始遵从内心的声音,对嫁给流越一事都不再心生抵触。
行动,真的是最好的证明。
***
皇宫城,永安宫。
言卿卿起的很早,流明三日未在此留宿,她心中微微有些不安,直到宫外有了的风声,将这份不安如大风刮过一般,消失殆尽。
华丽宫装恰如其分地勾勒出她玲珑曼妙的曲线,言卿卿倚座在罗汉床上,悠悠地拾起一颗蜜饯置入唇中,细嚼慢咽。
贴身宫女春蝉在一旁低声细语地讲述着京中传的故事,言卿卿一边听着,一双柳叶眉微微蹙着,直至面色阴沉。
纤纤玉手倏地就握紧了案几的一角,美人生怒,眼中一道阴鸷一闪而过,额间的花子似乎要扭曲变形。
好一个阴差阳错,好一个美救英雄!
言卿卿心底涌起一阵不甘:想让她就此放弃?言卿卿冷冷一笑,流越,你在做梦,我言卿卿得不到你,别人,也休想顺利地得到!
冷静了片刻后,言卿卿冷冷一笑,吩咐道:“去通知丞相大人。”
第二十五章少音可不是一椿木桩子。……
御书房内,不同于永安宫阴云密布,这里阳光踏入,宽窗大开,春光无限。
在角落的药炉已经熄了火,天子羸弱的面容上生出些喜色,想来这几日的心情不错。
玉玺已然被高公公拿了过来,放在一旁。流明坐在太师椅上,面前是空白一片,金黄为底,飞龙盘桓的圣旨。
流越的婚事,作为皇兄,流明自然是要亲自拟旨。
“仅仅一个绣春苑的头牌酒后之言,不至于在这么短的时日传遍京城。”
流明目视那一抹金色,思忖内容之余又说起了流越的行径。
一旁的高公公知道流明的心思,笑着说出他心里的声音:“京城不少贵族的少公子垂涎绣春苑的头牌,知道自己有机会趁虚而入,巴不得让全下人都知道靖王爷属意安二姑娘,自然是顺势添了几把火,这话本才流传的极快。”
流明笑着摇摇头:“顺势而为,为了安氏女,他上了心。”
高公公一边哂笑,一边打量天子,附和道:“是啊,坊间都在说一直以为靖王爷是个多情之人,谁知靖王爷用情至深,这些日子来竟是委屈了王爷。如今靖王爷在京中的名声,可是比之前的好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