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十分危险,但她却没给薛承义拒绝的机会,她有如猫一般弓着身子,有意从前头的灌木丛中一窜而过。折腾出来的声音不大不小,只够让黑衣人听到。
果然是练家子,那黑衣人机敏的回过头,飞掠上前。他眼看着要擒住猎物,失防的腰部却遭了袭。黑衣人大痛,见是薛承义黄雀在后,大怒着就将手里的大刀砍了过去。但他虽然熊腰虎背,却耐不住腰部伤口过深,尤其在薛承义刺了又收回去,已血如涌注,刀势的准头自然不稳。
张凤起反应极快,几乎同时就将抱着一块大石砸去。非是砸头,她没这么高,而是砸脚。
黑衣人原就是勉力站住,这脚吃痛,立时就跌坐在地。这时他见自己竟然是栽在两个少年手里,顿时发狂,眼看着刀子要朝张凤起投去,刀子却忽然落地,铿锵一响。
张凤起放眼看去,黑衣人虽然蒙面,但怒目圆瞪,原来是薛承义将匕首插进了黑衣人的背部。她飞快的起身上前,拉开正发怔的薛承义,夺回匕首再次捅了黑衣人一刀,这次是脖子。
鲜血飞溅,张凤起擦了一把脸,回头见薛承义依然呆坐不起,就有几分不耐:“还愣着?”
薛承义回过神,勉力起了身,似乎还不能接受杀人这件事,不敢去看黑衣人那滩子血。张凤起将手里的匕首丢给了他,径自抢过黑衣人手里的大刀,一脚踹开了院落后门。
此时,茅屋浸在熊熊大火之中,院内到处都是火!一团一团,一簇一簇,明明灭灭。刚刚还在院子里打斗的两班人马,死伤了大半,剩下的几个不是趴在地上,便是被黑烟熏的毫无战斗力。
张凤起没时间纠缠,褪了外衫在井边的水桶里弄湿,捂着鼻子就直奔张沅的房里,一片火海,她举着大刀砍掉了房门,一头栽了进去。她没想到,空气竟然能够热到“烫”
的程度。
刚一进去,就一股热浪涌来,幸亏张凤起有湿衣掩着,不然只怕已经呛晕过去。这房里黑烟缭绕,她看不清张沅在哪,正要呼叫一声,却差点被一道寒光刺中。幸亏薛承义紧随其后,拉着她一退。
张凤起却是认出这匕首,虽然沾了血,但和自己的一模一样。这匕首是赵浪准备的,有三把,她一家三口各一把。刃道极好,削铁如泥。
“娘,是我,爹呢?”
张凤起上前一步,果然是夏氏,她面色通红,连连咳嗽,显然气息不稳。
“裹儿……咳咳……”
虚弱的声音是张沅的。
张凤起大喜,循声走去,见张沅依然躺着,第一件事就是撕衣服,也幸亏是粗布旧衣服,张凤起咬牙就将湿衫撕成了几条,递给夏氏和薛承义,道:“快掩住口鼻,你快扶着我娘去我的房里的地洞里。”
说完,张凤起已经扶着张沅起身,将湿布条塞住他的鼻口。张沅虽然瘦弱,但到底是成年男人,张凤起扶的十分吃力。
走在前头的夏氏心知肚明,推开薛承义,道:“你去扶王爷,我自己出去。”
薛承义虽然不忍,但看张凤起一脸冷汗热汗,一咬牙便前去将张沅扶住。
张凤起有了助力,三人也走得快了几步,哪知就在冲出房门之际,门框上忽然掉下一根带火的粗重木条,结结实实的砸过来。薛承义将张凤起一推,就正落到了他的肩臂上。薛承义顺势猛一低头,没觉着疼,扶着张沅继续逃,冒着热浪,竟然逃出了房门。
夏氏走得最前,步子却是巍巍颤颤。张凤起放心不下,但薛承义这边……为她挡了伤。
薛承义会意,隐忍道:“我无妨,郡主,快去扶王妃。”
张凤起用力点头,将张沅交给了薛承义,上前扶着夏氏进了自己那间房。
这时,烧的滚烫的房子中一根熊熊燃烧的房梁迎头砸下,她拉着夏氏快速一躲,而借着一闪而过的明亮火光,她在房中一眼看到了薛承义的床褥,床褥上皆是火苗。
张凤起眼疾手快的踢开床褥,这时便露出一方铁板来,夏氏帮着张凤起一同拉开。这时,薛承义已经扶着张沅闯了进来,他的臂膀好大一块焦黑,想来是那时被烧伤的。
四人依次进了地洞,张凤起便小心的铁板合上。
地洞的确是地下的洞,因为是张凤起拉着薛承义慢慢挖的,手工业余,所以空间狭小不规则。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洞里储备着一些清水和干粮。张凤起每隔几日就会换新,她素来懂得未雨绸缪。
张凤起还准备了金创药以备不时之需,就是不知道对薛承义的烫伤管不管用了。但不管如何,总得试试。
薛承义臂膀上的伤势不算太重,但看上去十分狰狞,约摸巴掌大一块。张凤起抬手撕了他袖子时,连皮带肉都差点撕掉,薛承义竟然忍住了没吭声。
这让张凤起有些诧异,看薛承义眼中的忍耐,不免动容,声音不自觉温和了些许:“也不知道躲,竟然傻到推开我自己迎上去。”
薛承义听来只当是嗔怒,有些不好意思,并不知辩解。
张凤起对他没招,这人太温和了,和水一样,没法硬着来。于是她心细为他擦了药,却并没为他包扎,烫伤的伤处不能捂着,不然得发炎。古代发炎没青霉素,是要死人的。
“裹儿,幸亏有你。”
夏氏感慨道,能有这么有勇有谋的女儿,她与有荣焉。
张沅也大有死而后生的感觉,心情竟然开阔了许多,叹道:“总算逃过一劫。”
夏氏却没有真正轻松,皱起眉,下意识朝张凤起发问:“裹儿,你说今儿晚上是怎么回事,到底是谁派的人马,竟然要将咱们赶尽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