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七摇头,“郡主还未曾吩咐。”
赵浪脸色微沉,只吩咐:“你要盯着,旁的事也罢了,若真有危及世子的,却不可妄动。”
说着,他叹了口气,声音低不可闻:“裹儿也是的,到底也是亲兄妹,怎的能为个外人结仇?世子以后总要居上,真若再加得罪,届时,只怕裹儿要吃大亏。”
胡七明白赵浪待郡主也是一番好意,但却不太认同他所想。不说郡主已结仇于世子,便是无冤无仇,只怕两人的性子也是水火不容。要依赵浪,逼着郡主退一步就能和世子日后和谐共处,胡七觉得不大可能。
于是,胡七忍不住问了一句:“那若是世子妄动……”
赵浪目光一寒,然后又愣了一下,方道:“不会,到底也是亲兄妹……”
但他一想到张沅的那几个亲兄妹的作为,这声音又弱了几分。若真是……往日里那些相处的细节就浮上了他心头,十多年来,他是看着这孩子长大的,声音临到头有了几分暗哑:“首要是保住裹儿。”
“是。”
胡七松了口气。
从宫里请来的为张司隶诊治的太医姓池,尚且年轻,二十余岁,寻常相貌,面有蓄须。他这会子被请出来,的确是在太医院里根基不深,值夜多归他轮守。不过也寻常,他资历尚浅,没什么可说的。
只是明明说是为沅陵王府郡主治风寒,却成了为庶子医心疾。池太医虽然资历浅,却也非初出茅庐,并不多嘴,默默把脉,默默开了方子。
正待要回去补觉,临门却又叫内监拦住,“池太医辛苦,郡主请您过去吃茶。”
池太医撇嘴,大半夜吃什么茶,却不敢慢待。他虽然是个小小太医,朝中局势却敏感的很,女帝身子什么状况,太医院心里有数。既如此,所有有可能位登大宝的人都不能得罪。
张凤起见了池太医,也不含糊,直问病情。
池太医如实说道:“二公子这是先天带的,这些年也不过是养着,不发作还好,一发作便堪忧。需要好生照料,不断汤药……”
“这病能拖多久?”
张凤起不耐烦听他掉书袋。
池太医一怔,待明白过来,不由竖起眉毛:“郡主,二公子虽然病弱,但还没病入膏肓,怎如此问?”
张凤起轻“唔”
了一声,也不理会太医,想了想,道:“那有什么法子能让二哥尽快好起来?至少是看上去好起来。”
不能太久,她时间不多。
池太医皱眉,不明白这个郡主怎么一时一个意思,但见她不似说笑,只得咽下疑窦,答道:“医治二公子的心疾是急不得的,如能很快就好起来,那必是用了虎狼之药。何况,那也不是真的好,不过是饮鸩止渴……”
不等池太医说完,张凤起便笑了,一双眸子晶亮,道:“那就虎狼之药吧。”
池太医瞪眼,差点以为自己听错,忙道:“郡主,不可,若用这等药,恐伤元寿……”
“哦”
张凤起饶有兴趣的歪过头,问道:“若不伤元寿,二哥难道有很久可活?”
她对古代的医学可没太多乐观。
果然,池太医被问的面色微红,呐呐道:“总长过年。”
张凤起挑起眉,那用虎狼之药就只能活年了?倒也够了。这么一想,张凤起便很认真的向池太医道:“那池太医好好的准备这方子,以后二哥的病便要劳你之手了。”
过了一旬,张司隶的病情果然有好转。
这日雪下的极大,除了风雪声,听闻不到什么鸟鸣声,倒是风吹过的时候还会扑漱漱的落下残雪来,婆娑的沙沙声响。透过镂雕了梅花的窗,满殿雪色。
张凤起就着这白日的雪光看书,悠哉斜倚在拔步床上,身上是一床华盛纹样的毡子。看了一晌,觉得有些乏了,便忍不住撑了个懒腰。
躺在另一侧的薛承义,正用心看着一本医书。见状,他便放下手里书,抬手握住了张凤起的双肩,他把握着力道缓缓揉捏起来,这一按,薛承义便将书里头所写的法子都发挥无余。
这些日子,他狠读了几本医书。
效果是很不错的,张凤起觉着自己的身体仿佛过了电,肌肉骨骼全都膨胀起来,仿佛随时可能爆炸。很是舒服,不自觉就闭上了眼,趴在了引枕上。
薛承义目光一滑,就能看见她姣好的侧脸,以及露出的一段白皙脖颈。如此按摩了不过几分钟,薛承义不由自主的伸手搂抱住了张凤起。
张凤起一愣,侧过脸来问道:“怎么了?”
☆、风雨来
薛承义脸色一红,低了头,喃喃的答道:“我……郡主身子真凉……”
张凤起听了这话,有些莫名,却知道薛承义也许不善表达感情,故而释然一笑,扬手向后拍打了他:“我素来如此的……”
话还没说完,便听得婢女在外禀道:“郡主,二公子来了。”
张司隶竟然能下床,出门了?
张凤起颇有些吃惊,却没有犹疑,和薛承义去到了前厅。
张凤起不是第一次看到张司隶,之前也亲自去探病过,那时候的张司隶一脸病容,看不出什么摸样。在她看来,病人都是一个样子。
但今日却不同,站在她眼前的张司隶,瘦削的脸上,微微泛白,唇际是浅淡又带着拘束的笑容,一身家常的蓝缎团福长袍,腰上束了一条方胜纹样的玉带。
若不是他现在还是由小厮搀扶着,只怕已和寻常少年相仿,稍嫌瘦弱些。
一见张凤起,张司隶拜了一拜,道:“我的病,劳三妹妹费心了,这份情,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