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为什么……
你到底是谁?
绝地崖在镇魔塔山山脚的一处悬崖峭壁间,有一道巨大的石阶链接着两山之间,石阶的正中间是一块高起的圆台,圆台正四周有水渠环绕,这些水来自于插在圆台中心的那根冰雪剑,冰雪剑源源不断融化成水,流入水渠,再由水渠落入云雾中,犹如瀑布一般绝美。
这冰雪剑是当年飞升的仙尊所留,因为冰雪剑灵力强大又无人能驾驭,便一直留在此地,冰雪剑所融化的水形成了灵压结界,犹如一个天然牢狱,当晏七颜被关在此处时,便无法再轻易从里面出来。
石阶上方还有专门看守的执法堂修士,以及两只不断在空中盘桓的黑鹰。这黑鹰乃艮阳宗饲养的妖兽,有时会用来惩戒犯错之人,啃咬撕抓他们的肉身和灵力,让犯错之人痛苦不堪。
晏七颜入绝地崖,虽没有受到指令需被用刑,但那两只黑鹰妖兽还是下来狠狠捉弄了它一番,但毕竟不敢大肆欺辱,只啄伤了她的额和手臂,便飞回了天上。
额间的血流下来,让她看上去显得有些凄惨,许是她用着七颜娇小瘦弱的肉身,连看守的执法堂修士都不免动了恻隐之心:“真是可怜。”
“有甚可怜的,她是魔修。”
边上另一个人狠狠呵斥了一句,便继续看守。
晏七颜平静的盘坐到了地方,她抬手擦去额上的血,目光顺着天际望向远处不断翻滚的云……这样也好,她原本早已战死,现如今落在这魔修肉身上,纵然被千人唾弃,万人误解,但只要能救得了太子,她都觉得感激不尽。
这魔修身上的罪孽,所需承受的惩戒和痛苦,由她一人来便可。
冰刃不怕,烈火不惧,刀枪剑戟万箭穿心……只要能洗脱太子罪名,她唯有一个字:来!
晏七颜入绝地崖,五大总堂仙尊尚未定下判罪,众人都无法探视。但段柏渊手段了得,他在自入艮阳宗后便与宗门中上下弟子都打好了关系,包括执法堂中的人。所以在晏七颜被关的第七日,他便借着守卫换班的空挡,来到了绝地崖。
他从石阶上下来,看到晏七颜额上的血迹已干,她低垂着眼眸,目光平静而淡然,就这样盘坐在这冰冷冷的圆台地牢中。
若是从前的魔修七颜,早就想尽办法勾引周围的看守,或竭尽全力冲破这地牢要逃出去。但偏偏是晏七颜,她就这么冰冷冷的坐着,仿佛是山巅之上那清风道骨的仙君。
天下大多女子都是面冷心暖,而晏七颜却偏偏是那个面暖心冷之人。
她能对所有人释放善意,温柔相待,无论是从前司青、那死去的魔修,还是现在的滕芷滕泽……但真正能让她义无反顾放在心尖上的,却唯有那北凉太子沮渠封坛。
第64章你是晏七颜
“你屡次三番救他,他却不会为此感谢你。”
段柏渊踏上石阶,站在了圆台之外的水渠前,看着里面盘膝而坐的晏七颜,她乌黑的青丝从脸颊两侧垂落,目光淡然冷清。
晏七颜听到声音,缓缓抬起头。
水渠结界之外,是银发玄衣的段柏渊,真正踏入修仙之后,段柏渊身上的气质更加凝练,只如此站着,便如同天山上的雪莲,幽兰圣洁。
她淡笑了一下,声音平和:“谢与不谢,都与我无关。”
段柏渊神情一凛,压抑在眸底深处的情绪波澜起伏:“凡人不过百年岁月,修仙却有千千万万年,与修仙相比,凡人世界所走所遇,不过都是一息一瞬。你今后在这修仙界,会遇到更多的事,更多的人,北凉国太子也终会成为那树上花叶,零落成泥。你如今自曝身份,又是在这天下仙门云集的艮阳宗掌门继任仪式上,如此断绝后路,你今后又该当如何?”
晏七颜眼眸中有水光潋滟而过,但终归平淡:“我只想护他,那个时候已考虑不了太多。”
她这一生,跌宕起伏。如潮歌汹涌,又似星云沉浮,浴血奋战、凯旋而归、纵歌纵酒,精彩绝伦……人活一生,便已足以,若要日日年年苟延残喘,还不如一死来得干净。
更何况魔修七颜本就罪孽深重,她既用她肉身相助小太子,那么为她拦下所有罪责一应承担,便是应该付出的代价。
“他若知晓,救他之人,便是他想救之人,又当如何。”
看着面前的晏七颜风轻云淡,段柏渊袖下的手微微一握,开了口。
晏七颜终于将目光落在了他身上,她像是略有些吃惊,但很快又平静下来,低头垂眸,微微一笑,一双乌黑的眼眸,仿佛忽然绽放了星辰,绚烂夺目:“在紫凰山时,我便一直忌惮你。因你与旁人不同,想得比他们远,看得比他们深,万千盘算,竟连我都望尘莫及。现在看来,我那时的担忧果然没错,你早已察觉我的身份。”
“你是北凉国镇国将军,晏七颜。”
“嗯。”
真正从她口中得到答复,段柏渊还是觉得有些震撼,古往以来,凡人夺舍几乎闻所未闻:“你是如何入得七颜体内?她有筑基期修为,纵然你武艺高强,死后也只是一缕烟魂,要夺舍七颜,绝无可能。”
晏七颜抬起手,看着指尖因抹去额上的血留下的痕迹:“我也不知……我只知我死后醒过来,便在她的身上。我怕被你们发现身份,便一直隐瞒着,后来我找到了太子,便想将他送到艮阳宗里。”
“你知道你自曝身份后,艮阳宗会如何待你?”
段柏渊这几日除了想办法进入绝地崖见她,更是探问了各个宗堂的几位资深师兄仙长,从他们口中得知,通常犯下大过的魔修,都会被废除灵力,镇压在镇魔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