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影憧憧,昏黄的房间里,只剩下唇齿纠缠的声音,和两个交织在一起的人。
“呼——呼——”
终于放弃继续肆虐彼此的嘴唇,白艳埋在穆星的怀里喘了口气。而后“砰”
的一声,她一把将穆星推到了墙上,穆星闷闷地哼了一声,却还是将手护在她的身上,担心她的蛮狠让自己摔倒。
可她越是沉默,越是隐忍,白艳越是绝望。
她颤抖着手,解开了穆星衣服上的第一颗纽扣。
“艳儿,艳儿!”
穆星想攥住她的手,却被她用力挣脱。
然后是第二颗,第三颗…她等不及再细细地解开,干脆扯着衣领用力一撕。在巨大的撕裂声中,指甲和纽扣一起劈开,纽扣叮叮当当落在地上,在两人脚边滚出绵长的声响,像是眼泪落下的声音。
“艳儿…”
穆星唤了她一声,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是无力地靠在墙上。
劈开的指甲上轻轻划过穆星胸前起伏的弧度,留下细碎的血痕。
所有躲藏在不可琢磨之处的侥幸,都在那浅浅却无法忽视的起伏上轰然破碎。
“穆…小姐。”
白艳感觉自己分明在笑,却听到了自己带着哭腔的声音。
第五十一章
听到白艳的哭腔,穆星的心顿时一阵刺痛。顾不得再纠结,她一把抱住白艳道:“艳儿!我不是存心瞒你的,你相信我,相信我好不好…”
红烛摇曳,沉重的光影闪烁不息,阴影笼罩在两颗惶恐不安的心上,想靠近,却又闪躲,逃离。
一句“穆小姐”
已耗尽了白艳所有气力,她像一张浸了水的纸,轻飘飘地依附在穆星的身上。
穆星搂着她,低声道:“…不知你还记不记得,三月的某日,我曾在华荣洋行与你见过一面。”
“在那个楼道里看到你的第一眼,我才知‘美人’二字,究竟是怎样书写。”
“说来你可能不信,后来有一日,我在街上走着,将一个女子误看作是你,竟阴差阳错到了这月江里,知道了你的名姓。”
“‘光明纯净,好貌色鲜’,我原是被你的明艳吸引,可这数月相处,我早知你不仅仅只有‘好貌’。我知你是何等玲珑,我也清楚你对我是怎样的感情,我不敢辜负。可我这一颗心,你也知晓吗?”
靠在穆星的怀里,白艳没有出声,只有手掌下单薄的颤抖,能让穆星感受到她的情绪。
“我是女子,这是事实。我欺骗了你,这是事实。可我这一颗真心,我对你的所有情意,也是事实啊。即便你一时不能再相信我,难道以往所有的情意,你从未感受到吗?”
用尽所有勇气,按捺住所有痛心,穆星艰难道:“艳儿,无论你如何怨我怪我,都是我自作自受,我愿意承担,只要你还愿意接受我。但我也知晓身为女子,我对你的这份感情究竟有多么惊世骇俗,若你…若你终究是不能接受,也是你的自由。”
“你若是因此而拒绝我,从今往后,我再不纠缠。”
字字句句如钝刀在心口滑过,说完这番话,穆星也终于力竭,她颤抖着闭上眼,等待宣判。
良久,她只觉怀中的人动了动,一只手轻轻拂过了她的眉眼。
“…我怪你怨你,从不是为了你的性别。”
白艳轻声道:“这数日以来,我所痛心怨怼的,不过是疑心你不是以真心待我。可现在,我再没有疑虑。”
胸腔猛地一震,穆星连忙睁开眼,看向白艳。她几乎要喜极而泣,可白艳的下一句话,却直接将她砸进了地狱,粉身碎骨。
“可我和你,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为,为什么?为什么?”
穆星抱着白艳的手难以抑制地收紧,几乎要将白艳嵌进自己的血骨之中。
她急切道:“我道歉,艳儿,你要我如何补偿都可以,只要你不是因为性别才拒绝我,我如何补偿都可以…还是…是因为我的婚约吗?是你听说了我的婚约吗?我马上就会退婚了啊,这婚约早就名存实亡,只要我退了婚…”
听到“退婚”
的话,白艳怔愣了瞬间,但她很快收回了心神。待穆星指天誓日地说完,她才道:“即便能退了这个婚约,你也总会有下一个。”
穆星摇头道:“不,我会和我的父母说清楚,他们都很开明,我可以试试…”
白艳继续道:“不,你的宗族,你的父母,那些所有支撑着你走到今天的东西都不会允许你做出这样的选择,你还不明白吗?你有你的责任,或许你可以推拒,可以闹可以拒绝。在一定的限度里你总有回转的余地,可你不可能违拗…”
穆星急道:“可是我们甚至都还没有试过啊!难道连试一试的机会都不能拥有吗?我愿意去尝试去努力…”
白艳突然出声打断了她:“可我不愿意!”
迎着穆星愕然的目光,白艳红着眼睛,一字一句道:“穆星,我和你不一样,我没有资本去和你试一试!”
虽然颤抖,虽然哽咽,却依然坚决。
“你可以毫无顾忌地去尝试,而不必担心你固若金汤的人生溃散倒塌,可我不一样!我仅剩的所有只有我自己了,我没有勇气,更没有资本去和你赌这个未来。”
惨然一笑,白艳轻声道:“若是我选择了你,我们能在一起多久?三年,五年?等我年华耗尽,等你终于抵抗不了压力,到时候,我们又能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