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安琪知道陆雪征这是看在双方友情的份上,对自己做出了妥协。不大好意思的垂下头,他愧疚笑道:&ldo;唉,陆兄,甭提了。我昨天下午,喝多了,在饭桌上吹牛,说咱俩是过命的兄弟,我一个电话就能把你叫来。结果今天被人家盯了上,想要推脱,就推不掉了!&rdo;陆雪征探身伸手拍了拍他的大腿,语气却是和缓起来:&ldo;这话不算吹牛,我真当你是我兄弟。&rdo;唐安琪知道陆雪征犯不上拿美言来敷衍自己,所以这一句大概是真话。唐安琪脱掉马褂挽起袖子,在房内走来走去,轻松自在的和陆雪征又说又笑。及至下午时光过去大半,他才匆匆告辞,赶去准备晚宴。陆雪征独守空房关严了门,连换五套衣裳,末了也没有打扮出新花样来,还是收拾成了个洋行职员的形象;又对着镜子仔细梳了梳头发‐‐他的头发厚密,且短,天然自有一个固定的形状,并非人力可以轻易改变。于是陆雪征忙忙碌碌的修饰许久,末了毫无效果;和平日相比,并无两样。一个电话打到金小丰那里,他细细交待了一番。金小丰领会命令,自去安排。如此又过了一个多小时,唐安琪再次驱车前来,把他接去了利顺德。唐安琪是个讲排场好热闹的人,一请客就兴奋。一马当先的进了宽敞雅间,他自觉脸上有光,满面春风的就对座上宾客一点头,而后侧身微微让开一步,很有克制的低声笑道:&ldo;陆先生来了。&rdo;宾客的数目大概能有个十二三人,有军装有便装,听闻此言便纷纷起身,乱哄哄的向陆雪征问好‐‐陆雪征是一把好枪,说不准什么时候兴许就用得上,纵算是永远用不上,也顶好是在面子上一团和气,谁愿意得罪这么个危险人物呢?陆雪征放眼一望,见这十二三人中,有大半都是熟面孔,并不陌生。唐安琪拉开椅子请他坐下,又一指自己身边的一位西装男子,对陆雪征介绍道:&ldo;这位是盛师长,盛国纲,早就想要认识你,一直没机会。&rdo;陆雪征转头一看,就见这位盛国纲师长身材魁梧,相貌堂堂,是条威武的汉子。而盛国纲师长对陆雪征一直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本以为这会是个一身杀气的凶狠角色,哪知道本人既无杀气、也不凶狠,竟是无甚特色,而且如此年轻。两人隔着唐安琪握了握手,盛国纲师长对陆雪征做出的所有想象全部被现实推翻,所以如今如坠五里雾中,一时间手足无措。陆雪征也没有同他多谈,转而和旁人寒暄起来。唐安琪的这些丘八同僚们胡吃海塞,迅速就填饱了肚皮。有人还要叫酒,唐安琪却是出言拦住:&ldo;在这儿喝个什么劲?一水儿的爷们儿,喝高兴了又能怎么着?我看啊,咱们现在还是转移阵地,进军翡翠别墅吧!&rdo;这个建议提出来,众人纷纷叫好,心中既有了一个&ldo;色&rdo;字,美酒佳肴就立刻失了味道。军界人士们吵吵嚷嚷的站起来,像一窝大马蜂一样,嗡嗡的就飞出去了。翡翠别墅是法租界内一家最有名的大妓院,环境幽雅,装饰美丽,连里面的姑娘们都是识文断字,与众不同。唐安琪等人到了这众香国中,立刻各自寻觅伴侣,闹作一团;而盛国纲别有心肠,这时就占据了一间小小烟室,恭而敬之的把陆雪征请了进来。两人都没有瘾头,无非是取此处的安静罢了。让那大丫头象征性的烧了两个烟泡,随后盛国纲遣走闲人,开始表白心事。原来他叫名是个军人,其实处处都有生意,新近又开始向关外满洲国那边走私布匹。这贩布的买卖进行到了奉天,因为冲击了旁人的财路,就受到了当地一位人物的干扰。盛国纲力量有限、鞭长莫及,又心中怀恨、气得要死;正所谓不争馒头争口气,他还非得把这买卖做成不可了!陆雪征歪在烟榻上半躺半坐,听到这里,并不动容,只是慢慢的一点头:&ldo;哦……奉天。&rdo;盛国纲盯着他,察言观色的恳求道:&ldo;陆先生,帮帮忙,一切条件都好讲,只要你能替我除了那个眼中钉!&rdo;陆雪征听他语气紧张,倒是笑了一下:&ldo;好办,小事一桩。&rdo;盛国纲听闻此言,大喜过望,一挺身盘腿坐起来:&ldo;陆先生,你要是能为我出了这一口恶气,那我可真是……真是……&rdo;陆雪征对他的感激言辞并无兴趣,语气温和的说道:&ldo;盛师长给我一个地址。明天我派人过去,具体事情你们见面再谈。&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