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央皇帝治下清明,百姓合乐,入夜后街市上依旧人来人往。
徐十五放慢脚步,有些不确定该不该继续走入喧闹的人群之中了。
离府前,堂姐说的话在耳边萦绕——
“你若是去找静昭,还是别去了。现在她的身份不一般了,你若没有想清楚,就不要去招惹她。高处不胜寒,你和她都是,不要为彼此惹麻烦。”
楚窈思是了解他的,他的确是想去找岑静昭,就算她不愿见他,他去偷偷看一眼也好。
只是堂姐的话像一根刺扎在了他心里,他不明白堂姐让他想清楚什么,但他终究还是大步走了出去。比起见不到人的辗转反侧,一根刺的疼痛算不得什么。
路过一间酒楼,里面热闹的声音弥漫到了街上。
徐十五循声望去,盯着酒楼的招牌看了片刻,想起这是之前岑静昭在信上同他提过的月云楼,她说这里的红豆糕甜而不腻,还说等他凯旋,要在这里为他庆功。
不知那顿庆功宴还有没有荣幸吃到,他抬脚走了进去。
小二弓着腰小跑着迎客,笑问:“客官需要点什么?今日客人多,楼下有些吵闹,不如客官去楼上雅间?”
徐十五摆手,“不必了,听说这里的红豆糕做得好,给我来一份,我拿上便走。”
总不能空手去见人,她吃到这个应当会开心些吧?
“客官真识货!我们店里的红豆糕可是一绝!只要吃过,就没有说不好的!客官先随我来一旁歇歇脚。”
小二笑着引徐十五到旁边的空座,“您先在此稍等,做好了马上给您送过来!”
徐十五入座,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客人之间的谈话,有人在聊家长里短,有人在高谈政事,还有人肆无忌惮地吐露着自己的腌臜心事。
一个长脸书生笑得扭曲了本就不甚端正的五官,“周兄,你怎么还害羞上了?为兄可是给你指了条明路啊!”
被打趣的周姓玉面书生小声道:“贾兄,你可别说笑了!瑞国公府何等门第?岂是我这种白身能高攀的?”
贾书生不屑地啐了一口,鄙夷道:“什么门第?再高的门第不也绝后了?老国公英明一世,临了却如此糊涂,将家业交给一个小女子,这岑家的好日子到头喽!”
听到这里,徐十五已经握紧了拳头,但他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给丹毅侯府惹麻烦。他已经想好了,等一会儿同小二要个麻袋,将人装起来拖到巷子里打一顿出气。
周书生拉住贾书生的袖摆,压低了声音,“贾兄,小声点!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岑家到底是开罪不起的,我们还是好好吃饭吧!”
贾书生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也不知是真的在为同窗担忧,还是在幸灾乐祸。
“为兄可是在为你想办法啊!你虽高中二甲,但想留在翰林院几乎是不可能的。可如果攀上岑家,成了瑞国公府的赘婿,别说是翰林院了,以后三省六部岂不是任你挑选?毕竟岑家还得靠你扬光大呢!如今城里谁不想娶那岑三娘?娶了她可就得到了整个国公府啊!”
贾书生越说越起劲,没有注意到背后冷利如刀的眼神,他凑到周书生耳边,声音却并未减轻多少,完全不在乎被旁人听到。
“而且,听说那岑三娘还是个美人儿!你说这是不是好福气?哈哈哈……啊——”
恼人的笑声戛然而止,变成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贾书生被一脚踹翻在地,徐十五踩着他的头,他只能忍着剧痛扭动着身子,活像是即将被开膛破肚的鱼。
“你是谁?竟敢殴打当朝进士?”
贾书生被徐十五那一脚摔了个狗吃屎,门牙掉了两颗,满口沾着血和口水,话都说不清了。
小二抱着红豆糕跑过来,看着徐十五修罗般的凶相,不敢上前拉架,只得好言相劝。
“客官这是何故?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千万别动手啊!”
徐十五脚上加重了力道,贾书生疼得哀嚎起来。
“当朝进士?大项的进士就只知道汲汲营营、攀权附贵?我倒是要去礼部瞧瞧,他们是不是都是瞎子?竟选了你这种无耻小人做进士?”
一听这话,众人都猜想徐十五的身份非凡,寻常人哪里能随便出入礼部?
贾书生也反应过来了,连连致歉,“兄台高抬贵脚!小人只是喝多了,同朋友玩笑,一时失言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小人这次吧!”
“玩笑?瑞国公府百年世家,能人辈出,岂是尔等能随意玩笑的?你们不仅侮辱瑞国公府,还侮辱岑三娘子,瞧不起女子当家。可我大项北疆的安定,就是今上的妻元懿皇后决胜疆场才换来的!你瞧不起岑三娘子,难道也瞧不起元懿皇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