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汝州千里之外的岑文治收到岑文平的信,才刚刚下值回家。
他拿起小厮送来的信,心中有些惊奇,四弟和他并不亲近,准确地说,四弟和岑家的任何人都很疏离,不知为何会突然给自己写信。
他拆开信,短短的几段文字却犹如当头一棒,三妹妹不是染了疫病留在宫中吗?怎么会去了汝州?还失踪了?
他担忧三妹妹心切,当即就要入宫拜见肃嘉大长公主,但他刚坐上马车,很快就反应过来。
如果说岑静昭的病是装的,那皇帝的病必然也是装的,如果皇帝装病,那翊王理政的手腕一定也是皇帝准许的。那么,找大长公主不如直接找翊王。
大长公主或许对西疆鞭长莫及,但翊王一定有办法快调集西疆的人马,尽快找到岑静昭。
他掀起车帘,吩咐车夫:“去翊王府。”
虽然没有拜帖,但因为岑文治新科榜眼的身份,翊王府的看门仆从还是向内院呈报了来访者,不多时,得了准许之后,岑文治被小厮引着去见翊王。
谁知还未见到翊王,却先见到了翊王妃。
两人在游廊相遇,楚窈思穿着披风,像是要出门的样子,她身后的两名婢女,每人手上都提着一摞书,想来是给她的弟弟的,大家都知道,楚窈思最在意的就是自己幼弟的课业。
岑文治俯身行礼,“见过翊王妃。”
“岑翰林快请起!”
楚窈思有些奇怪,没听说今日瑞国公府的人来拜访,于是多问了一句,“不知岑翰林突然来找翊王,所为何事?”
前朝的事本不该同女子说的,但楚窈思是三妹妹的闺中密友,由她出面和翊王说,或许比自己更有分量。
然而,三妹妹的事兹事体大,或许还牵涉到了皇帝,他担心自己的一言一行都会影响他们的计划。
楚窈思看出岑文治的犹豫,便遣走了身边的下人,他们只能在远处看着,却听不见这边到底说了什么。
“岑公子突然前来,想必是遇到难事了,有些事该听的我会听,不该听的我就当没听到。说与不说,我都静默不语。”
岑文治思虑片刻,还是将岑静昭失踪的事告知于她,他知道她一定会真心相助三妹妹。
果然,楚窈思听过之后大惊失色。
此前她听从岑静昭的建议,和翊王坦诚相待,翊王也将宫里的情况如实相告,说一切都是皇帝布的局,让她不要担心,根本没有疫病。
可是他没有告诉自己,岑静昭失踪了。是他不知道,还是他根本就没打算告诉自己?
岑静昭一个女子独身跑去了西疆,不用猜她也知道,那个傻丫头是为了徐十五才以身犯险。
否则,陛下怎么可能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去到危机重重的战场?稳坐钓鱼台才能挥她最大的作用。
想到这里,她不禁自责,如果当时她没有慌慌张张地同她说徐十五在西疆,岑静昭或许也不会以身犯险。
“岑公子,这件事我会同翊王商议,一定会想办法尽快找到岑妹妹的。她是我的挚友,你放心,我说到做到。”
岑文治进退有度,知道翊王妃肯出手相助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便不再纠结,道谢过后便离开了翊王府。
婢女走上前,小声问:“王妃,马车已经等了许久,可要现在回丹毅侯府?”
“不了,你替我将书拿给小侯爷,告诉他我十日之后会亲自回府考他,考不过就等着我把他的那些机巧玩具都一把火烧了!”
婢女知道王妃心情不好,不敢耽搁,立刻应声告退。楚窈思则独自去了翊王的书房。
自从皇帝宣称病倒,一切政务都交给了翊王,翊王每日在外忙完,回府后便在书房批阅奏章,为了节省时间,更是一直宿在书房里。
他正埋头忙碌,听到声响后知后觉地抬起头,现是楚窈思,下意识淡淡一笑。
自从两个人说开以后,他们倒也算相处融洽,有时还能为一件事各抒己见。
他现楚窈思并不像人们口中交口称赞的那样,贤良温婉、恪守妇道,相反,她对所有事都有自己独到的看法,完全不是一盏徒有其表的美人灯。
也是,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和岑静昭那样大胆又聪慧的人成为朋友。
翊王放下笔,声音轻柔,“你怎么来了?”